朔风猎猎,撩起玄色风氅,青丝如瀑,随风四散飞扬,我侧眸冲他莞尔一笑,却见他目中,面上微微愣怔。
含笑望他,“你放心,我明白‘‘‘‘‘‘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战场一别,不过寥寥数日,如今变得这般生疏,好不自在!以后只唤我瑬云便是,又是姑娘又是在下,听着好生别扭!”
萧綦抬手轻挠鬓角,面上浮起些微红晕,模样煞是可爱。恰在此时,漓天颀纵马过来,扬鞭朝他座下乌骓狠狠一抽,这一下劲道颇大,那乌骓马猛吃了一痛,立时发狠,去势若电,霎时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看着萧綦猝不及防,一身的狼狈,我不禁莞尔,笑着俯下身去。转头,漓天颀直直望定了我,目光温柔而深邃,“冷么?”
心头一暖,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摇头,微笑如莲,“不冷‘‘‘‘‘‘”
一路与你同行,有你陪伴在我身旁,如何会冷?
疾步折过长廊,有素衣侍女迎面走来,见我突兀地冒出,一身行色匆匆,面上立时大惊,口中只呆呆喃道,“三小姐,你‘‘‘‘‘‘”话音未落,幽幽清香如云浮动,玄衣轻掠,人已错出了好远。
一番奔波,额角渗出薄汗,抬眸,汝南王自正厅快步迎上前来,面有动容,语声微颤,“云儿,你没事了?!”
我忙低头躬身执礼,“爹,我回来了,这几日让您老忧心了‘‘‘‘‘‘”
汝南王将我轻轻扶起,见我无甚大碍,深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抬头却见他面容憔悴,眼底青黑,有倦意沉沉挂在眼角。汝南王挥手遣退身旁下人,正厅里一眨眼便只剩了我与他两个人,看这情形,似是有要紧话要单独对我说。
“宫里这几日颇不太平‘‘‘‘‘‘”
闻言脸色微变,却只强作漫不经心地道,“我一路上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因太子殿下受伤一事引起,只不知皇上的病如今怎样了‘‘‘‘‘‘”
“皇上卧病在床,已经有两日没有上朝了,朝中重臣尽皆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太子的伤势所幸并不严重,却也是虚惊一场,说明有人按捺不住,已暗中抢先一步动手了‘‘‘‘‘‘”
“魏相那里‘‘‘‘‘‘”
“撺掇文臣武将上书,奏请皇上传位太子,颐养天年‘‘‘‘‘‘”
“他这是要再添一把火,将皇上往死里头‘‘‘‘‘‘”拧眉一叹,心绪渐渐起伏不平。
门外骤地传来一声咳嗽,汝南王一惊,与我齐齐转头看出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站在廊下,低头俯身,恭敬开口,“老爷,宫里头传话,说是皇上要召见三小姐,外头轿子已经备好了。”
闻言略微惊异,却又即时恢复平静,汝南王一脸凝重地看我,眸中隐隐不安。扬眉冲他微微一笑,似做安抚,“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瑬云很快回来。”
油壁轻车稳稳扎扎无遮无拦直入玄畿宫中,一路行来,侍卫松懈,宫人稀疏。离仁熙殿越是近,就越是觉得凛凛凝重,心中不由得暗自谨慎起来。
站在翠瓦檐下等候内侍入殿通禀,殿内有浓浓药味弥散,直飘出红棱窗格外。药味浓厚入鼻,清苦中透出些微甘绵,无端令人觉得心安。内侍去后良久不见出来,忽听一声脆响远远传来,似是杯盏坠地,砰然裂开,之后再无其他声息,殿内隐隐窒闷。
静静站在檐下,只觉心中压抑不已,鼻尖似是嗅出风雨欲来的味道,仿佛有事将要发生。抿紧了唇,心下渐觉不安,手心里突然刺痛,慌忙低眸一看,却是指甲戳进掌心,划出深深一道红痕,映着如雪的肌肤,分外触目惊心。
“王爷息怒,父子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更何况皇上现在病着,您就担待着点儿罢!”
李亭海焦灼急迫却又刻意压低的嗓音倏忽传至耳畔‘‘‘‘‘‘王爷?难道是‘‘‘‘‘‘
黑云压城城欲摧(2)
漓天颀换了一身锦衣朝服,旒珠冕冠,盛怒之下大步流星自内殿走出,风拂衣起时,只觉其人英风飒飒,霸气泱泱。一脚刚一踏出殿外,他用眼角余光瞄见我,脚步生生刹止,面上仍有怒色,眸中却在刹那间敛去冷厉杀意,薄削唇角冲我微微扬起,一身寒气顿时化作清泉一般明澈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欲开口,李亭海已经赶来,“皇上请慕小姐进去。”转头看见漓天颀还站在檐下,脸上微微一变,忙低头躬身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个回府吧‘‘‘‘‘‘”
我抬眸看他,一瞬间似是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又仿佛说不出来,只压抑着微点了点头,眸底深邃,无声胜若有声。
垂眸转身翩然踏入内殿,宫人层层将帷幔撩起,宣武帝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面貌苍白,形容憔悴,乍看之下竟似苍老了十数载。
敛襟跪下,恭顺行礼,“慕瑬云参见皇上‘‘‘‘‘‘”
宣武帝抬了抬手,并不说话,仍是阖目躺着,虚弱的面容隐隐透出迫人之力,“见着颀儿了么?”
我一怔,抬头望住他,胸口慌乱如麻,忙低声回道,“是,方才与王爷迎面碰上了‘‘‘‘‘‘”
“你可知他来见朕所谓何事?”
“瑬云‘‘‘‘‘‘不知!”
“他来求朕赐婚,将你许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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