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往事,从父亲口中缓缓道来,依旧那么惊心动魄,那么震撼人心。寇元杰呆呆地望着热泪盈眶的父亲,讷讷问道:“我娘……竟是这样的人?她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寇焱黯然摇头:“不知道,为父也不知道。不过无论她做得对还是不对,我对她都只有由衷的敬仰。她的所作所为,决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这,也许就是她所说的天心吧。”
缓缓站起身来,寇焱遥望浩渺苍穹,喟然叹息:“为父一生大小数十百战,仅仅败过这一次,败给了你娘,败给了她的天心。”
父子二人并肩而立,仰望苍穹默然无语。立在长廊尽头的楚青霞,突然款款走了过来,摸索着推开了云房的柴门。寇元杰正要阻止,却被父亲拦住道:“让她跟你娘道别吧,她是你娘最喜爱的弟子。”
云房中响起低缓的琴音,如清风抚过大地,吹散了父子二人心头的沉重和哀伤。寇焱侧耳听得片刻,低声对儿子叹道:“记住这女子,她将是魔门最危险的敌人,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你娘的影子。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上,我现在就想毙了她。”
挽起儿子的手,寇焱大步走出天心居,遥望夜幕下那莽莽苍苍的万里江山,他昂然叹道:“十八年了,为父终于再无约束羁绊,可以一展胸中抱负。听说今年河南大旱,饥民嗷嗷待救,此乃天助我辈。我要立刻派人赶往河南,并让人联络瓦刺和倭人,共谋大事。大明江山,将在咱们父子手中彻底颠覆!”
寇元杰仰望虚空默然无语,他第一次觉得,这些曾令他热血澎湃的雄心壮志,失去了令人兴奋和激动的魅力。
济生
烈日如火,大地如锅,将天地万物肆意烘烤煎熬,使曾经郁郁葱葱的苍山、良田,波光粼粼的湖泊、河流,生机勃勃的城镇、农庄,变成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赤黄。就在这四野一色的赤黄中,一辆舒适华美的马车,带着江南的浓浓绿意,渐渐驶入了赤地千里的河南。
马车奔行在黄尘漫漫的官道中央,马车后,追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其中又以妇孺老迈为主,人人争相向马车伸出手,不住哀叫着:“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走开走开!咱们也没有吃的了!”赶车的老者连连甩出几个响鞭,却根本无法吓阻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们。马车无奈停了下来,老者望着围上来的饥民,有些束手无策。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紧闭的马车车厢中,传出一个病恹恹的声音,完全软弱无力。赶车的老者连忙答道:“公子,是饥民拦路乞食。”
“那就将咱们的粮食,分些给他们吧。”
“可是,咱们的粮食也已告罄。”
马车中沉默良久,就听先前那病恹恹的声音说道:“明珠,扶我下去看看。”
车帘撩起,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年轻书生,被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二人服饰华美,容貌俊秀,在众多衣衫褴褛的饥民中,显得十分扎眼。
炽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书生眯起眼适应了片刻,这才抬起病恹恹的眼眸四下望去,他立刻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只见马车周围跪满了瘦骨嶙峋、衣不遮体的妇孺老迈,人人眼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求和期盼;极目望去,四野完全看不到一丝绿色,除了黄土就是青石,天地间的绿色,似乎一夜之间就已经消失殆尽。
“这……这是怎么回事?”书生惊讶地问。赶车的老者连忙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里已是河南地界,今年入夏以来,河南遭受到百年不遇的大旱。虽说朝廷有赈灾的粮款拨下来,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加上贪官污吏层层盘剥,真正能道百姓手中的,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河南便成了这幅模样。”
饥民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一个婴儿在母亲干瘪的茹房前死去。除了那可怜的母亲孤独的哭喊,旁人脸上尽皆木无表情,当死亡成为司空见惯的常事后,谁都不会再为之动容。
书生不顾老者和少女的阻拦,抱起那个枯萎的小生命,一脸的愧疚和自责。他一扫先前的颓丧和漠然,转头对老者道:“筱伯,快想办法救救他们。”
老者为难地叹了口气:“咱们的干粮早已分给了沿途的饥民,实在无能为力。”
“咱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书生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拉车的两匹骏马,他心有不忍地捋捋马鬃,猛然背过身去,对筱伯涩声道,“杀马!好歹要让大家饱餐一顿。”
筱伯叹息道:“就这两匹马,也救不了几个人。”
书生略一沉吟,毅然道:“留下一匹马给这些灾民,咱们立刻赶回江南,尽可能多地买些粮食运到受灾的地方,救得一人是一人。”
见书生匆匆登上马车,老者与少女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他们从书生眼中看到了久违的生气和活力,那个聪颖机智、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千门公子襄又回来了!
自舒亚男杭州道别,抛下云襄独自离去后,云襄气得吐血晕倒。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与舒亚男发生的一切,竟然只是她精心设置的骗局。他恨她欺骗自己的感情,但更多的则是,忘不掉那个特立独行、坚强刚毅、聪明绝顶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