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大约是知道她被解除禁足了。
申令嬅见她们前后判若两人,心里看不上,重重地冷笑了一声,对着履霜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回去后借故发顿火,撵了她们走,让内廷再挑好的来。”
履霜摇摇头,看着她道,“再挑人来,又能怎样呢?左不过是看着我如今又得了意,才恭敬的。一旦我出事,说不定还比不上里头那些呢。”
申令嬅听的默默,“倒也有道理。咱们和那些人,名分上是主仆,可你我都知道的,他们里有好些都是长着一双势利眼的。”
履霜平淡道,“这也没什么。原本咱们用着她们,也是瞧着谁好用用谁,不交心的。自然也无谓去要求她们的忠心了。”
申令嬅点点头,“我回去了,你也快进去吧。”
履霜答应着,同她告别。
等她到了自己殿门前。离的近了,忽然发现宫女们脸上的笑意竟格外的浓。她不由地诧异,问了句“怎么?”
打头的小宫女麦穗上前来行了一礼,喜滋滋禀道,“回殿下,陛下刚才命人来传了解除禁足的命令,更赐殿下珍宝十二箱。最要紧的,他还恩赐了殿下的父兄入宫来探望呢!”
履霜听的“父兄”两字,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道,“替我去谢过陛下好意。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等节庆再见家人,也是一样的。”
宫女们笑吟吟道,“殿下别推辞了,窦侯和窦将军接了恩旨就过来了,现下都已在殿内等着了。”
履霜哑住,脸色刷的苍白。但宫女们浑然不觉,还在说着恭维的话,一边推她进去。
履霜脚步虚浮地由得宫女们打开了殿门,簇拥着她走进去。门一关上,那些笑声、说话声仿佛都被关在了门外,成为了隔世之音。她原本就因突来的消息而空白的大脑,听了这声音更加浑浑噩噩。攥着自己的手良久,直到指甲深陷入掌心,感觉到疼痛,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一抬头,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窦阳明。
他守在通往内室的第一道帷幕前,向她恭敬欠身,“太子妃。”
履霜已有三个多月没见到他了,骤然一见,心头泛上亲切,道,“明叔。”
窦阳明恭敬地躬身,“今时不同往日,殿下还这样喊在下,真当是折煞了。”他伸手引履霜进去,“殿里,殿里二公子已候了好一会儿了。”
履霜本顺着他的指引往里走了,闻言霍然停下,看着他,“什么?爹呢?!”
窦阳明踌躇地说,“......殿里的火烧的太旺,侯爷坐久了胸口觉得发闷,开了后殿的门出去吹风了。”
履霜摸不准父亲的意思,咬着牙停了下来,“那劳烦明叔去请爹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窦阳明迟疑,“侯爷的意思...是您自个儿进去。”
履霜失声道,“我自己?”
窦阳明点点头,叹息,“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这程子二公子一味地饮酒,一点儿正事也不做。”
履霜低着头,攥着袖子点点头。
窦阳明的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您知道的,二公子是个心实的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这件事他会一辈子闷在心里。就像一块伤疤,永远都不会好。所以,所以在下和侯爷商量过后,打算让您同他说一说。兴许把话说开了,他才会放下。”
履霜凄然道,“还要再说什么呢?该说的,他上一次闯宫时,我都说尽了。”
窦阳明内心怜悯,想开口劝慰。不妨内殿传来一个静静的声音,“今时今日,连同我再说几句话,你也不肯了吗?”
是窦宪。
他不知何时竟过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帷幕的阴影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窦阳明见他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又看了眼履霜,告退出去了。
门一关上,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履霜忍不住就想起前年的种种场景。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有时候累了,无话可说,也会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时光像是清澈而甘甜的糖水一样慢慢流淌着。
而如今,两人同处一室,却不约而同都缄口不语。无法交谈、无力交谈、无从说起。连空气仿佛都窒住了。
一月了。
时日虽近春,但气候到底还是冷的。殿里又开着窗户,偶然有风吹进来,凉津津的。履霜没防备的着了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窦宪下意识地伸手,想替她紧一紧衣襟。但手伸到半空,忽然想起了她如今的身份,指尖凝固在半空,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履霜看了,心里伤感,扭过了头道,“这里好冷,进去说吧。”越过他,率先往内殿走。
身后窦宪“嗯”了声,脚步声响起,跟了过来。
坐下来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履霜先打破了寂静,开口说,“我听说,这阵子你一直在为我奔走...多谢。”
“你从前,从不说这样的话的。”窦宪淡淡地笑了声,“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之间也会这样的客套。”
我们。
他说我们......
履霜内心恍惚。仿佛还是十四岁,她刚来窦府,每天缠着窦宪的那些日子:
窦宪,我们出去逛逛吧——
窦宪,我们去园子里打花——
窦宪,我们一起去画画——
往事历历在目,可如今想来,只剩下悲伤。
多么想对他说啊,她其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