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可恶样子,干脆离开了,到了外头才吩咐小厮:“听见了?就照他吩咐的办!”小厮问:“馒首羊肉什么的,是不是寒碜了点?”耶律延休粗声粗气说:“要你上赶着拍马屁?!”
小厮未敢说话,里头倒传来王药的声音:“馒首羊肉不嫌寒碜。但是羊羔酒要好的!并州左肆那家题额为‘芦月’的小酒馆,味道比较正宗。要最好的那种,用小雕花坛子封的,六年陈,一百文一斤,爨筒热到微烫才合适。要是将军不方便支用喝酒的费用,我褡裢里有钱……”
耶律延休顿时脖子都粗了一圈,挥手对小厮道:“一百文也算钱?去买买买!买十斤八斤让他喝个够!”
到了打二更的时候,耶律延休仍瞥见王药看文牍的那间书房里亮着灯,他好奇地过去一瞥,门缝里看见他靠着火盆,侧躺在条榻上,衣衫解开,一足高跷,脸上表情丰富,时不时挑眉笑笑,然后起身拿笔在文牍上圈圈画画,然后又倒下,还不忘把酒壶凑到嘴边,爽爽利利喝上几口,拿袖子擦擦嘴角。耶律延休心道:除了长得好,哪儿哪儿都不像个正经样子!太后瞧上他哪一点?!
不免又想到她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无论是正朝大妆,还是单独接见时的便服慵妆,都美得不可方物。耶律延休不自觉地呆了一会儿,直到身后小厮小心翼翼问他“冷不冷”,才没好气地拂袖而去。
第二天大早,王药到耶律延休那里求见。耶律延休想想他就烦,仗着自己“节度使”的品秩要高过“观察使”,他不耐烦地说:“我可不像他这么闲!早上先是检阅并州的军伍,再是处置庶务,认真检查各处可还有叛党,然后才有空听他白话。叫他等着!”
他骑着马去校场,却见王药在他背后也骑着马跟着。耶律延休回头怒道:“你跟着做什么?”
王药道:“检查你的军备和军容。”
“不劳操心!”
王药冷笑道:“职分所在,谈不上操心。并州是要害之地,不能由着你粗心大意的。”
耶律延休被他噎着了,只能回头气哼哼想:回头慢慢收拾你!纵使不能用鞭子,也还有拳头。
校场上,他刻意显摆自己的治军严明。也确实,无论是列阵、骑射、肉搏、攻城……各种战术都训练得很到位。士兵大部分是契丹族人,少部分是汉人,也未曾显出轩轾,都是一视同仁再操练。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耶律延休踌躇满志地扭头问王药:“王观察觉得如何?可要再演练个石锁硬弓什么瞧瞧?”
王药不置可否,漫步到一列士兵前,那一列小伙子大约也要为主将长脸,胸挺得几乎突出来,脖子里汗水纵横,只穿单薄的衣衫也没有丝毫畏惧寒风的样子。王药扭头道:“耶律将军练兵,王药确实佩服。”
但他眸光一闪,在其中一个的蹀躞带上顺手一抽,竟从掖着的地方抽出一方粉色的绸布,仔细一看,竟是一条女儿家用的裹肚!周围一片偷笑声,而被查到的那个脸色却不仅是尴尬,他嘴角抽搐,瞪圆了眼睛,仿佛王药再一动弹,他就要夺路而逃。
耶律延休已经是大怒,一拳头就砸那士兵的脸上,打得他踉跄退了几步。“哪个相好的东西?!”耶律延休恨恨道,“不知羞耻,竟然带到这里!传军棍,给我扒光了当众揍给大伙儿看!”
“慢!”王药摆手止住了他。
耶律延休冷笑道:“王观察,我在教训我的人。我这里,可不需要你做好人!”
王药亦冷笑道:“抬举了将军!若是相好的,虽然有些坏规矩,但还未曾到破坏法度的地步。只怕这条绢子,还不止如此。对不对?”他转脸向那个士兵,虽是笑容,但目光如炬,而被他盯视的其人已经剧烈颤抖起来,身上的热汗都化作一滴滴的冷汗珠子。一旁吞笑的也怔怔然傻看着,周遭一片令人生畏的静谧。
并州的一切,完颜绰只能通过骏马飞驰的奏折来了解。南边的并州和北边与蒙古接壤的地方,都是她这段日子的头疼之处。晚上的上京飘起了雪,光听“呼呼”的风声,完颜绰就觉得浑身发寒。她到窗口张了张,对阿菩说:“雪怎么这么大?”
阿菩贴心地回答:“第一场雪呢,其实也不很大,只是夹着小雨,声音听起来响。”她看看寝宫里头,又说:“奴给主子再加个熏笼吧。”
完颜绰也觉得自己浑身发寒,点点头说:“这一阵许是劳心,每天都觉得疲劳,晚上也睡得不踏实。”她下意识地看看床,不觉就开始说王药:“王药从并州发来的密奏,延休这个粗心的家伙,都没有发现他手下的士兵打仗虽然勇猛,却依然是老早的散漫毛病,到了汉人的城池,便欲壑难填,下操后奸_污了汉人百姓家的姑娘,还不止一个——彼此攀比,甚至拿姑娘家的亵物显摆!”
阿菩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她毕竟还是姑娘家,少顷便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然后说:“汉人特重女儿家的名节,这不是惹了大事?!”
“谁说不是呢!”完颜绰摇着头叹气,“抢粮抢钱,人家不到饿极了也还能忍。抢人家大姑娘,奸-污完了又装没事送回去,谁家父兄能忍?并州的乱子从这里而起,但现在叛变已经出来了,只怕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弹压得住的。”
阿菩问道:“那么,这些士兵后来怎么处置的?”
完颜绰道:“王药叫把九个首犯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