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专门把小白兔抱到它跟前,猫是食r动物,它一定以为小白兔是一只白老鼠,于是才下口的。——别伤心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妈不在,你留给我的钱我给小白兔买菜了,它还没来得及吃——呜呜呜,大黄猫为什么要咬小白兔呀?”
“别哭别哭了,兔子已经死了,不能复生。以后再也不要养这些小动物了,每次都弄得你很伤心,还不吸取教训。”
是呀,这孩子不知为什么非常喜欢小动物,先后养过两只小j,一只白猫和三只小鹌鹑,结果都死了,为此她伤心了好长时间。
看来,这孩子和小动物的缘分没有完。
入秋的时候蒋路打来了电话,说工艺厂的单边楼要拆,让他回来。
茂生回到了工艺厂。
两年没有回去,工艺厂越发显得萧条了,满目苍痍。
大家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热情地问:“茂生回来啦!衣锦还乡啊!”说完用手摸摸他的车,非常羡慕的样子。
“——回来啦!”这个问候回到黄泥村的时候乡亲们也问,从外面回到长安大家也这样问——从黄泥村到榆城,再到省城,茂生有三个“家”,这三
个家都让他魂牵梦绕。
工人已经放假,只留下二十多个人上班,每天的主要任务是下棋打麻将。柳城明等人每天在河滩挖沙,可怜郑工五十多岁的人了,每天也拿着铁锨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他现在还没有房子。
郝书记情况也很不好。儿子吸毒挥霍完了家产,被收留到戒毒所去了。郝书记一辈子花心,晚年身边却一个女人也没有,很落寞。
工会主席看见茂生,热情地上前握手。茂生说你们现在还上班干啥?工会主席说打麻将呀!茂生说你们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工会主席说:“我们不打麻将干甚?快两年没发工资了,每天能来已经很不错了!”是啊,现在的情况,他们不打麻将又能干什么?!面对如此情景,面对自己曾经热爱的企业,那些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茂生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第156节
办公楼租出去了,他们都聚集在原来销售部的平房里。老吕不会玩这些,他穿了一件厚厚的夹袄正在厂区散步,看见茂生,热情地走了过来,说茂生回来啦?茂生点了点头。老吕很憔悴,面黄肌瘦的样子,好像有病。老吕说你可走好了,看我们现在多受。茂生说你们活该,好端端的企业成了这个样子,每个人应该都有责任的。老吕长叹一声,说不说这些了,你也常不回来,咱们喝酒去。
老吕说他肝不好,不能喝,以茶代酒,他给茂生斟满,自己拿起茶杯碰了一下。一壶酒,两个人,竞相对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茂生回长安后刚一个月,突然传来了老吕去世的消息,他死于肝癌,前后不过三个月时间。茂生回去后老吕已经下葬了,妻子把他迎到家里,边倒水边流泪,至哽咽不能语。
“老吕可怜呀!死的时候瘦得就剩了一把骨头,我都能抱起……上次你一走他就倒下了,没有再起来。那些天他整天对我唠叨,说对不起,苦了我。我说咱们是同甘共苦,老吕说一辈子也没住上像样的房子,就窝在这黑窑里了!我说黑窑挺好的,很多人还住不上呢!他就不说话了。最后几天他一直问:医生说我还能活多长时间?我说你好着哩,说丧气的话干啥?老吕说不要骗我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于是就开始流泪。我知道,他不想死呀……”老吕婆姨边说边哭,茂生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了。
“最让人寒心的是他死后没人管。工艺厂放假了,剩下的那些人天天打麻将。老吕在厂几十年,安葬了多少人?可是他死后却无人问津。厂长跑的逮不住人,其余的人看见我就走。我坐在大门口哭了一整天呀……呜呜呜……”
“后来,我抱住了办公室主任的腿,要他想办法。事情这才有了人管。安葬老牛的那天,我雇了几个人抬他上山,工艺厂的人心够狠,竟没一个送花圈的……”
茂生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茂生听秀兰说过小乔的情况,一直以来有个心愿,就是去看看他。这次和鲁总商量,他们准备在陕北捐助一所希望小学,茂生于是把地点确定在小乔的村子。那里太穷了,孩子上学需要翻山越岭,走很长的路。
小乔卧床已经多年了。看见茂生就哭了,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从床上摔了下来,茂生忙上前抱住他,小乔泪流满面,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他。小乔婆姨说自从女子回来说了你们有孩子了,小乔很高兴,经常在念叨着你。说完就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茂生也唏嘘不已。
——苍天呀,为什么对一些人眷顾太多,他们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全部,一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百姓苦苦挣扎一辈子也难以摆脱命运的桎锆?
这个世界不公平呀!
单边楼连同工艺厂部分厂区被一个房地产商买走了,要在那里修建高层,茂生的房子给赔了十万元。
九十三(1) 尾声:最后的相聚
茂生离开袁玫后,两人很少见面。
2005年国庆节的前一天,袁玫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