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南就站在街道外头那一老柳树下,两手叉着腰,皱着眉,走了两步,似乎有什么难解之事。
阿潇走过来:“难为霍小爷竟然亲自过来,可是二姑娘有什么事?”
一般来说,谢馥很少直接派霍小南来,毕竟这是她身边的亲信,若要跑腿,总有别的人可以做。
霍小南亲自来,多少叫人有些意外。
阿潇在心里过了一遍的同时,也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打量霍小南。
年纪不大,但是眉目之间的英气足足逼人,不过微微上翘的嘴角又给人一种和善好相处的感觉,乌黑的瞳仁里,不像读书出身的那些人一样,有一种死板气息,反而充满了灵活。
一个年轻人,却拥有着市井之中人的老练。
阿潇曾打听过谢馥身边的这些人,现在想想,霍小南的确是个在外面闯荡过,人情练达的小子。
霍小南察觉到了阿潇的打量,不过并未注意。
他是才从漱玉斋骑马奔过来的,也不知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让谢馥生了那么大的气。
这种真正打脸的事情,他还从没看谢馥对谁做过。
现如今,真要与那张离珠针锋相对了吗?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没一万也有一千,可嘴里的话却半点没耽搁,如常的吐出来。
“二姑娘方才有交代一件事,说要劳烦幼惜姑娘帮忙。”
阿潇顿时一震,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拢在袖中的手指有些发白。
她面上挂着微笑:“我家姑娘说了,但凡二姑娘有命,虽赴汤蹈火不敢辞也。”
这话霍小南听见了,却也只当耳旁风。
“不久前,张大学士府离珠小姐曾发请帖,邀二姑娘白芦馆一会比画。二姑娘诚知技艺疏微,所以命小南来请秦姑娘,请秦姑娘准备一番,七日之后赴白芦馆之会,与张小姐一试。”
赴会白芦馆,与张离珠试画技?
这件事自己听过,可约的不是谢馥吗?她凭什么直接让张离珠去?
难道……
那一瞬间,某种可能性终于闪现了出来。
阿潇想,这可能太可怕,她不大敢相信。
一口凉气被吸入,才缓缓吐出。
阿潇怔怔看了霍小南半晌:“二姑娘的意思是……”
霍小南眨了眨眼,看着阿潇这满身的戒备,不由得莫名笑了一声。
谢馥就是这么交代,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足足过了好久,阿潇才回过神来。
“阿潇明白了,劳霍小爷独跑一趟。还请告诉二姑娘,阿潇必定传达到。”
“那就有劳阿潇姑娘了。”霍小南一拱手,“小南告辞。”
阿潇裣衽一礼。
霍小南直接朝树下不远处拴着的一匹马走去,利落地翻身上马,直接打马而去。
看方向,还是惜薪胡同高府。
站在原地,阿潇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再顾不得旁的,连忙入了摘星楼,打开房门。
“姑娘!”
秦幼惜已经自己梳妆完毕,转过头来的时候,真是脸似娇花含露,连洛阳的牡丹都不能比其风姿万一。
眼见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秦幼惜的声音却依旧旖旎而悠长:“可是二姑娘有什么事?”
“二姑娘派霍小爷来传话,说……说要姑娘赴张离珠白芦馆之约,与其斗画。”
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幼惜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她勾起的唇角线条,微微僵硬了一些,明眸似水,轻轻抬起:“张……离珠?”
谢馥真不是什么擅长与人作对的人,即便是与张离珠,也少有撕破脸的时候。
今日……
怎地了?
秦幼惜淡扫的蛾眉终于蹙起,起身来,踱步到窗前:“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奴婢觉得也是,总觉得二姑娘这般行事,越发觉叫人心惊胆战。不说别的,就是接近世子爷那件事,也叫人不明白。明明世子爷都说了非她不娶,可她之前还、还让姑娘你入陈家为妾,到底是——”
“住嘴!”
秦幼惜陡然一转身,那一双平日里妖娆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寒光。
阿潇实在是心里有些害怕了,所以今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幼惜竟至于勃然大怒。
“姑娘……”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疾言厉色,秦幼惜终于叹了一口气,目光软下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过一介风尘中人,能入固安伯府为妾,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她鼎力相助,我岂能拒绝?”
要紧的是,谢馥于她有恩。
秦幼惜的目光,在诸多心思念头的交汇之中,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轻轻朝旁侧一挪,就看见了放在镜台前的那一页桃花笺。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芒。”
下联已经在这里,可陈望,真的还会来吗?
想起近日京城出的大事,秦幼惜也不知自己内心到底是何想法。
更迷惑的是,谢馥到底什么想法?
难道,谢馥入固安伯府为妻,自己为妾?
秦幼惜莫名地嗤笑了一声,伸手捡了桌上的桃花笺,用手指团成一个小球,朝着窗外一扔。
“既然二姑娘有吩咐,我自然照做。去给我备一身好看的,白芦馆之会,也不能丢了二姑娘的脸。”
外面大道上,霍小南的马已经奔走了很久。
一路从棋盘街去惜薪胡同,要走过的路还不少,霍小南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