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出了一点汗，黏黏腻腻地有些难受。

傅琳发尾打着卷儿，时不时地有风吹过来，那乌黑柔软的卷发就会掠过他的肩头，惹得他心中一点点的麻痒。

不知道她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和傅伯伯一样气势逼人？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傅琳，她父母亲都喜欢些什么，然而这个平时机灵无比的小姑娘却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妈妈最喜欢爸爸。”

挫败，天才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寻常。

“小琳，这是你的朋友吗？”岁月很优待林晚翠，面容并没有受到一点时间的侵蚀，反而将她的柔雅气韵凝练，淬出一种更动人心弦的风姿来。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发红——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可笑极了，简直像那些要见岳家的蠢女婿一样。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他就觉得自己更不好意思了。匆匆瞥了一眼粘着林晚翠撒娇的傅琳，颇为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校服，“阿姨好……我是傅琳的同学，叫齐律。”

林阿姨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士，他的拘谨也渐渐散去了些，坐在一旁轻声地和她交谈着。她竟然对数学史，物理史都颇有研究，这都是齐律有涉猎的领域——可算是没有陷入无话可说的窘境。

她对这个少年人也很有好感，举止得体，面容俊美。更难得的是他对很多东西都颇有见地，而且丝毫不显得轻浮高傲。

她秋水一样晶莹的眼睛浮起一丝赞赏，看了看窝在另一旁盯着平板看的自家姑娘，越发觉得前面的少年是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齐律个头很高，修长却略略显得单薄了些，也许少年人都是这样的。傅钰呢，傅钰哥哥呢？她神思恍惚了起来，她没能见到傅钰的少年时代，他也是这样的吗？

不，也许不是，他可能早早地就去工地了。应该要比齐律再壮实一些，肤色也更深……要是、要是傅钰和齐律一样，少年时候也无忧无虑，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

“那么，小齐以后是打算学金融或者理学方面吗？”勉强收回发散的思绪，问他。然而少年只是摇了摇头，“不，阿姨，我想学建筑学。”

时间和空间的凝聚体，人类的智慧和汗水的统一。

“晚翠。”落日熔金，外门一道疏朗剪影，随着微醺的暖风一起进到屋内。傅钰脱下西装外套，那双秀逸的凤眼里只有她，旁若无人地圈住她腰肢，吻上她柔白面颊。

齐律有些坐立不安，然而傅钰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颔首示意。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傅钰那双幽深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他，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一样。年轻的齐律自然扛不住这样无形的威压，只得可怜地挺直了脊背，怀疑起自己的用餐礼仪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天知道他那标准得近乎机械的动作，让傅钰又是冷哼了一声，“听说齐同学想学建筑？”

“是……”

“年轻人，”他放下杯子，唇边浅笑似温和无害，“总是有冲劲的，这当然很好，只不过建筑可不是画画图纸就能做好的事情。”

没想到傅伯伯对建筑这么有了解，还是很多他不知道的实况。齐律听得入神，觉得这位清贵的长辈真是太厉害了。

“所以，”傅钰慨然叹息，目光流连在齐律清瘦的肩背上，“虽然建筑还是画图修改的居多，但是你总也要下工地吧？像你这么瘦弱的男孩子，要是爬手脚架，或者扛东西的时候，大概……”

齐律心中一惊，看着傅钰凤眼中几乎可以算是恶意的光芒，愣住了。

“况且小琳这么爱闹腾，”状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可让我怎么放心啊！齐同学，我真怕你保护不了她。”

恶意，满满的恶意。

傅琳的老爸，真是不好对付啊！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傅琳很聪明。长得像个洋娃娃，脑袋却是一等一的机灵。

奇怪，她父母亲话也不多，但是自有高华清仪；但是她是真正的不爱说话，总是呆愣愣地坐在一角，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别人也总是夸赞她的好皮相，说她继承了傅钰和林晚翠的所有优点，但也仅此而已。她好像也从来不在意，甚至有些孤僻的感觉。

齐律也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很聪明，比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女孩要厉害得多，为什么他们看不出来傅琳的机灵呢？

“齐律。”她总是睁着那双灿烂晶眸看着他，“跟我玩。”

他们一起玩数独游戏，他总是玩不过她。也许是那时候一身少爷脾气还没能收敛，总想赢过她一次。经常是做数独的纸张，到最后都成为他的画纸，钢笔画出建筑物的线条，勾勒她小小的幻想。

“再画一个！”她娇嫩的请求，“我想要一个，嗯，”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着该怎么描述，“嗯……嗯，齐律，要，要一个朗格朗日型的！”

拉格朗日型的？他想了想，纸张上开始出现江河，水流弯弯向远方。一个圆球状的水晶屋漂浮在浪花里，里面是她小小的世界，小小的公主房，小小的花园和小小的城堡。

“齐律好聪明！”浮在水面的水晶屋，随着水流飘呀飘，一路记载风景丽色。拉格朗日的粒子追踪法模型就是这样用的！只有齐律能明白她的意思！

即使这样的水晶屋是不存在的，她也兀自沉迷。好喜欢好喜欢齐律。

可是齐律喜欢她吗？

小人儿第一次遇到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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