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谋略过人,恭王驭人有方,康王英武霸气……这些出挑的龙子们没一个甘心屈居人下,个个惦记着俯视苍生。仁明帝活着,京畿政局已然一触即发,仁明帝暴毙,睿恭福宁仁康安,七王拔刀亮剑你死我亡!朝野混乱了几个月后,最终平静下来,却是因为七王争得头破血流,全薨了,没一个活下来。眼看乱世即开,天下大乱,千钧一发之际,众人想起信阳宫里还活着个端王,便在宰相温庭的率领之下,跪倒冷了十年的信阳宫门外,恭恭敬敬地把萧纵迎上了帝位。
很多人暗自感慨,这就是命。多少人费尽心机只得了身首异处的下场,有人悠哉悠哉得了天下。
萧纵这个皇帝得来便宜,这是他的幸。
可他也很不幸。
大周开国到今日,国运已从如日中天走向衰败,各地藩王本就蠢蠢欲动,京畿一番宫斗更是将局势搅得如同一锅滚油。
萧纵登位面对的其实就是一个诸侯濒临造反的烂摊子。
自古乱世必逢雄主,英雄应势而生。任不悔下意识地朝御座上的天子看,脑中翻腾着秦王楚王其他各王种种逼人的传闻。他纠结着一团混乱,暗自叹了口气,问道:“皇上御意如何应对?”
萧纵道:“拓跋锋这个名字朕还在信阳宫时就听说了,早想见见其人。”对任不悔道:“你是礼部侍郎,迎接之事属你之职,就依从藩王之礼准备迎他吧。”
任不悔躬身领了旨,眼角余光瞟向身旁一直没发一言的韩溯。
韩溯拧着眉沉默,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他弄不清秦王进京到底挟着什么目的,只觉得一柄利剑之前是遥遥指着萧纵,现在突然架到了脖子上。
半晌,他道:“皇城的守备定要加强。下月初一开始直至秦王离京,城内三万禁军臣请重做部署。”想了想,还不安心,又道:“上个月裴老将军带两万禁军操练,去了蒙山,臣也请皇上召回,驻扎京师外围,以防万一。”
他正经地担忧,萧纵却是轻轻一笑:“太傅又多虑了,你这样是要跟秦王开战不成?拓跋锋面圣,他能带多少人?皇城里一切如常罢。”
韩溯还要说什么,萧纵抬手止了,想到什么又道:“秦王进京一事,你们暂且不必声张,朕还不想太多人知道。”
韩溯任不悔对看了一眼,不解。
“朕的耳根子想多清净几天。”天子如是道。
正事议完,时辰已不早。萧纵因为秦王的这道折子,黄了跟弟弟子侄们一道吃饭的约定,从朝阳宫门前直接返回了御书房,这会儿还空着肚子。他瞧着十有八九跟他一样也饿着的韩溯跟任不悔,起身走下御座:“两位爱卿没用过膳吧?陪朕在宫里吃了再走。”
两人正要谢恩,这时外面传进一道气喘吁吁,焦急显然又极力想要镇定下来的声音:“皇上……大事不好,泰王殿下落水了!”
第5章
韩溯和任不悔只来得及惊了惊,眨眼就见萧纵冲到门前,霍地开门出去,廊道上传来恶狠狠地斥责声:“你们怎么照看泰王的!”
内侍没怎么见过皇帝发怒,哆哆嗦嗦地小跑着跟在天子身后,瞅见龙颜上冷冷地神色,小腿顿时一软,险些滚到廊下去。天子终究是天子,脾气再好,吼上一嗓子那也是龙吼。
今上对泰王的宠爱宫里哪个不知道?
内侍边小跑边结结巴巴禀告:“奴才们该死……该死,泰王殿下今日没见着陛下,不大……高兴,午膳都不肯吃,在饭桌上跟几个小王爷闹了起来,奴才们劝不住,殿下闹了脾气跑到园里,就爬树,奴才们拉不住,殿下没留神……从树上落在了清泉池里。奴才伺候不周,奴才该死,皇上……”
萧纵匆忙赶到朝阳宫,进了泰王寝房,一屋子的宫婢内侍跪着不敢吭声。泰王萧弘已被救起,正昏迷着,御医在给他把脉。
萧纵走近榻边,榻上的萧弘头发湿漉,昏睡中像是很不安稳,眼睑一直在颤动,英挺的面容泛着青白,发白的唇微微龛动,逸出极小声的呓语:“哥哥……”
萧纵心中隐隐作痛。
御医诊过脉,向萧纵回禀:“泰王殿下无恙,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惊,很快就会醒来,陛下无须太过担忧,臣给殿下开个方子压压惊。”遂有宫婢跟着去拿方子煎药。
萧纵坐到榻边,伸手拂开黏在弟弟脸上的几缕湿发,看着他昏睡中的面容,叹了口气。
萧弘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如今唯一活着的兄弟。轻轻握住弟弟露在薄被外的手,那手掌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萧纵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低头一看,萧弘的手修长而指节分明,可指甲缝里全是污泥。
萧纵皱眉,一旁伺候的内侍见了小声说道:“殿下今儿一早起来就在园子里挖土捏泥人,捏了整整一上午呢,说是……要给陛下您看的。”朝着寝房角落瞥了瞥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