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一开口仍是即刻喊出“来人!”两个字。
这一声听在耳中却异常沙哑,几乎卡在喉间轻不可闻,沈梦生不由暗自心惊。
长流厌恶地将油灯举高凑在他脸颊旁,让他感受到火苗灼热的温度,轻声道:“你想好了再说话。”她这一手独门点穴功夫可是从明錾堆在犄角旮旯里头,专门记载江湖上不入流的邪门歪道的册子上学来的。好处就在于让人既能说得出话来,又不得大声。
“你们绑了本王究竟打算干什么?”
“哼。我什么都不会说。你烫吧。”
长流心下不由一阵不耐,敢情这厮还真当她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王子病严重,得治!
刚要下手,忽然砰地一声,舱门猛然被大力踢开。瞬间天光乍泄,油灯被随即而来的一道掌风所灭。
葛彤劈手便将沈梦生捞过来挡在身后,朗声笑道:“恕老朽眼拙小看了殿下。殿下有话直接对老朽讲便是。”方才他不过去安排一些琐事,回到舱中便发现少主不见踪影,警觉之下立刻找了来。
长流不禁暗叹:可惜,每个阿斗身边都有一个诸葛亮。本打算以沈梦生为质,无奈葛彤武功比我高出太多。现下会武功的事已经暴露,却是更被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自作聪明的孔雀男其实挺多的。
订阅跟留言都下降得厉害,猫猫很伤心。是我写崩了么o(﹏)o
☆、讨价还价
这时候长流反倒镇定下来:“你们抓了本王,究竟意欲何为?”
葛彤替沈梦生解开穴道。沈梦生一得自由便上前一步,要在长流身上如法炮制一番。葛彤见状忙喝止道:“不得对殿下无礼!”
沈梦生不甘不愿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一旁矮几边坐下生起了闷气,心里琢磨着怎么也得把场子找回来。
葛彤示意道:“殿下请坐。”说罢自己在长流对面坐下,接着道:“不瞒殿下,朝廷要剿灭漕帮。老朽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心中却想:这位殿下的点穴手法甚是不俗,看来老夫需得多打起几分精神应付。
“是朝中谁的主张?消息是否可靠?”
葛彤极肯定地点点头:“漕运总督严遥已经连上三道奏疏,说漕河一带水寇已除,为患者唯有漕帮,奏请朝廷清剿。还说漕帮私自结社数万之众,以武犯禁,威胁漕粮的水路安全,乃是朝廷心腹大患。”
长流暗自腹诽:这说得没错么,你们连本王都敢绑,不是以武犯禁是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看来葛先生绑了本王,是准备同朝廷谈条件。只是葛先生就不怕被秋后算账么?”
葛彤长叹一口气:“老朽准备等此事了了之后就解散漕帮。”
长流闻言不禁吃了一惊。漕帮人多、船多,势力遍布全国各地,一旦解散,南北民用物资运输便会全线瘫痪,千千万万户人家的日常生活就要难以为继。这也是为什么先帝爷这样强悍的皇帝明知漕帮是地方一霸,却并没有当成普通山匪围剿的原因,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投鼠忌器。
但长流一时也弄不清葛彤是说真的,还是因为怕秋后算账糊弄自己的,只问:“所以葛先生是打算用本王的性命向朝廷多讹些银子?”狠捞一票,拿了遣散费之后各自跑路,回家种田?藏水于海,化整为零,确实不失为一个保命的法子。
葛彤天经地义般点点头,继续道:“这几年漕帮生计越发艰难。别的不说,单说这赋税,就是刮了一层又一层。船只本身按吨位计要交税,通行漕河各段水域要交税,船上货物按价值算要交税,船只停靠码头还得交税。其余用来孝敬各地方上官员的银两更是难以累计。”还有一重原因他却没有说。沈梦生年幼缺乏历练,不能服众,导致漕帮人心涣散,难以为继。
长流听罢葛彤向自己这个被绑的苦主好一通哭穷诉苦,忽道:“漕帮是否得罪了严遥严大人?又或是打点供奉不足?”
葛彤听她一句话便问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心知这位公主确实不比养在深闺的普通闺阁,是懂得一些民生俗务的,便道:“那位严大人也太狠了。一开口就要漕帮年收入的四成。”只是此事的前因后果却不能对外人详述经过,是以他只略过不提。
长流见一旁沈梦生的表情颇为不自在,不由暗自猜测莫不是这位少主年少气盛,不懂官场规矩,得罪了严遥,才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长流沉吟片刻,质疑道:“河道总督确实总管漕运,可是清剿漕帮必须得到兵部的支持。葛先生怎知朝廷一定就会派兵清剿呢?”问出这一句,长流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庆帝一直暗中筹谋削弱顾涛手中的兵权,倘若以清剿漕帮为由,将西郊大营的人调集一部分到漕军,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葛彤并未立刻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