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她因我那一句问,如今似是有心避着我。只此刻我脑袋被凤冠坠得疲累,神智已然不清,想也没什么时间与她解释,便摆摆手,令她出去。
床边的灯柱之上,红烛摇曳,风吹过,传出猎猎声响。我被这宁静的气氛包裹沉溺,却半丝乏意都没有。彼一时,我无心去想,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渡劫,我只是在想,我嫁给石崇了,而嫁人之后,我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脑中空洞无知多时,屋外的喧闹声渐渐隐没,一丝浓郁酒香从门缝中钻进来,灯影摇曳间,那熟悉的红衣影子从门外挪入,站在我身前,呼吸声音明显,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四周寂静,我垂着目光,见他从身后拿出一柄喜秤,冲着我盖头用力一挑,视线当下清晰。
我顺着抬眼,见那盖头盘旋于空中,倏忽间又坠落而下。石崇一张温厚俊朗的面孔显在我眼前,令我心思忽动。
他与我温然一笑,负手将喜秤放到一旁。转身坐到我身边,将我一只手捧进怀中:“珠儿,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我想了想,与之点头,声音不知为何,游丝般飘忽:“既然已经嫁与你了,你自然可以这样唤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唤我绿珠姑娘。”
他咧开嘴角,目光里的浓墨逐渐散化开,温成一笼灯火光泽:“那么你呢?从今日起,你想唤我什么?”
我望他一眼:“渡劫人?”
他即刻将我手松开,一脸微笑僵滞住,许是万万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我复想了想,眉毛一挑:“夫君?”
他神色缓了缓,与我挑剔着:“倒是正常,只是我的珠儿可是个仙女,便与其他人一般唤我夫君吗?”
我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其他人是谁,只脑子里努力翻滚良久,与其道:“那么…唤你石郎?一直觉得,你的姓氏还蛮独特的。”
他嘴角婉转起柔情万种,复将我一双手捉如怀中,手指交错间,令我耳根乍红:“这个不错,我很喜欢。”
我下意识回避他那双眼,望着面前红桌之上的核桃桂圆,努力平和着语气:“那么就好。”
他摩挲着我的手指,从这只手玩耍到另一双手,许久得不到我的回应,便无趣地放下了。红烛流光浮动而过,气氛凝滞片刻,他忽又开口:“珠儿,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
我扯起机灵眉眼,好奇眨了眨:“什么?”
他从袖口抽出一个玩意儿,攥在手心,递到我面前时才望见,是一根珠钗,黝黑的琥珀凝成两片叶子形状,纹路清晰可见,俏生生托着一颗祖母绿的冰凉珠子,烛光之下泛着灰蓝光泽。
我歪头望了望那珠钗,与其天真道:“很好看。”
他抬起手指,揉了揉那钗上珠,与我悠然道:“这根珠钗,是当初从西域来的使臣赠与我,上面的绿珠,市价万金,我一直收在金谷园中。当初与珠儿你初见时,便想着,这珠钗真是只与你相配,后来折回时,便下定了决心,绿珠理应配绿珠,就算珠儿你不愿意嫁与我,我也要将这珠钗赠予你。”
我懵怔,心头绽开一抹暖意,嘴角情不自禁扯起,满心欢悦全数写在脸上:“谢谢。”
他将珠钗插在我发鬓之间,复替我将头顶凤冠卸下,一双手顺着我鬓角抚顺到额头,眼中映着款款深情,一时引我欣然忘返:“珠儿,我真心喜欢你。”
我想这种动情时刻,还是不好与他说些感谢的话,若是再提渡劫之事,他恐怕又要失落。如今他对我这样好,我自舍不得他黯然心伤,便只羞答答低下头,不做回应。
缓时,他将身子与我挪近,探身于我额头处吻了吻。我几许恐慌,肩膀处忍不住颤抖。他察觉到,即刻将手盖住我肩窝,声音如波纹般徘徊近耳:“珠儿,你不要怕,这一生一世,我都会对你好。”
我偶然抬眼,与其点了点头,方适时,身子便被他揽入怀中。任他从我额头处贪婪吻至唇边,如洪水猛兽般舔食许久,复将我拉进红帐之中。
那红烛隔着盈盈纱裹于眼前波动许久…我便成了他的人。
床板吱嘎作响着,一直至了清晨时分,才渐渐歇下。我被石崇紧紧搂在怀中,半只头垫在他臂弯之上,虽自知羞愧,却仍忍不住,细细回想着前夜的一幕幕。
我自清楚,这一夜过去,我女儿家的清白之身便算是没了。想当初年少顽劣,拉着明月便跑到河对面刘老头家玩耍,偶然发现其藏在枕头下面的一本书,书名已然记不清,只当时见上头批语处写着‘快活似神仙’,以为是修仙之书,便即刻翻开来看了起来。可自昨夜,石崇将那书中一幕幕与我生动演现出来后,我才意识到,那原来是一本讲房事的书,难怪当初看不明白。
可刚刚那感觉,莫非就是‘快活似神仙’的感觉吗?我怎么觉得,自己仍旧一丝半点升仙的迹象都没有?莫非行了房事也不一定会升仙?那为何还要在批语上写‘快活似神仙’呢?莫非是我与石崇昨夜的步骤不太对?思及此,我转过头去,与石崇认真问道:“你刚可觉得,快活似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