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叹了口气道:“还是先不要了,如今家里这个样子我也没心思养什么。”
“那我给你淘点别的好玩的。”宁摇碧关心道,“现下敏平侯难道对四房不好?”
卓昭节托了腮,闷闷的道:“也不能说不好罢,毕竟之前……如今祖父放了咱们一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但这些日子,听人说沈丹古陪在祖父跟前比我大伯的辰光还要多,我听下人里风言风语的说,祖父如今立大伯,未必是真心,不过是看着圣意,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只看祖父对沈丹古的钟爱,没准风声过了,祖父就要寻个借口把爵位传给五叔——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五叔本来就是顶了缸的,我怕当真是这样的话,父亲母亲又要气不过。”
宁摇碧笑着问:“说这些话的下人呢?”
“大伯母和母亲命人抓了出来,当众打死了两个,如今没人敢说了。”卓昭节叹了口气道,“私下里或许有吧,但也没再听到。”
“这不就结了,这样造谣生事的东西,也就是大伯母与岳母大人心软,换了在雍城侯府,早就全部打死了。”宁摇碧轻描淡写的道,“这么荒谬的说法有什么可信的呢?”
卓昭节看了他一眼,发愁道:“我又没你这么聪明,我哪儿懂这些?如今祖父确实看重沈丹古的很,我倒觉得未必全是空穴来风。”
“你不懂,问我不就成了?”宁摇碧笑着道,“这样,今儿我不为难你——你给我剥两个菱角,我替你解了这愁绪如何?”
只是剥两个菱角,卓昭节自不会拒绝,抿嘴一笑道:“你若是说的好,我给你剥上一碗也成。”说着就唤人打水上来净手。
宁摇碧瞥一眼她浸入水中嫩如水姜的纤指,微微笑道:“剥几个意思下就成了,剥一碗我可舍不得。”
卓昭节浣指的手一僵,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再说我不给你剥了。”
阿杏忍着笑捧上巾帕,伺候着卓昭节擦干了手,拈起盘中红菱剥了起来——宁摇碧一看她剥菱角的样子倒是有点意外,但见卓昭节轻巧的从旁一扳,跟着十指微动,一整块雪白的菱肉就叮的一声落到宁摇碧面前的银碟里去。
宁摇碧惊奇道:“你会剥这个?”
“这话说的人像傻子一样了!”卓昭节闻言,双眉一挑,道,“这季节这菱角在江南遍地都是,我打小常跟了外祖父出门,外祖父垂钓,我和表弟可没那个耐心,不是捉鱼摸蚌,就是采莲掐菱角,哪有不会剥这个的道理?”
又哼道,“再说你剥起来不也利落得很?我知道你怎么会的,多半是孝敬纪阳长公主罢?我在秣陵时可也经常在外祖母跟前孝敬的呢!”
宁摇碧失笑道:“我倒把这些给忘记了,嗯,那你给我多剥几个罢。”
卓昭节到底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对于江南常见的菱角料理起来十分之娴熟,说话这点功夫,她一忽儿一个,一忽儿一个,不多时就在宁摇碧的银碟里堆了一座小山尖,宁摇碧拈起一颗吃了,微笑着道:“甜得紧。”
“这时候正当季呢。”卓昭节把恰好剥出来的一颗自己吃了,咽下后,就催促道,“说吧说吧!”
宁摇碧又吃了两个,才慢条斯理的笑道:“莫急莫急,一会叫暑气蒸干了哪儿有如今好吃?”
他一直吃得只剩了三五个,这才心满意足,叫人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指,随即微微笑道,“敏平侯如今的心思其实好猜的很,哦,应该说他这次这么做,那么一直以来的心思都好猜得很。”
……卓昭节想了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摇碧左一个好猜右一个好猜的,奈何她想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索性就恼了。
“咳,不过是‘为父之心’四个字罢了。”宁摇碧赶忙赔笑,道,“你看,卓家如今不算你两个姑姑,那一共是五房人,是也不是?”
卓昭节狐疑道:“然后呢?”
“大房子嗣不丰,而且至今无孙,我说句实话年别恼,我听说咱们这二堂哥也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二房与三房都不可能继承爵位,然而子孙上头总还过得去,大堂哥、六堂哥如今都外放着,七堂哥明年不是也要下场?这两房往后大抵还是有些指望的;岳父岳母这一房呢看起来是最好的,你看,三哥已经成婚,膝下嫡子都有两个了,古家娘子明年就要过门,八哥似乎也是同辈里书读的最好的一个,何况你与五姐嫁的都好。”宁摇碧一一替分析道,“五房至今只得一个嫡女,虽然高家势大,奈何卓芳涯自己宠妾灭妻的把好好的姻亲现下倒是弄成了仇家,而且为了女色也耽搁了功课,所以照着敏平侯来想,最要担心的,其实就是两房,一个是大房,一个是五房。”
卓昭节古怪的道:“我似乎听说祖父长年住别院已经好些年了。”言下之意自然是觉得敏平侯实在不是多么关心子孙的人。
宁摇碧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看,人住别院,但八哥与沈丹古却是一直被带在敏平侯身边的。”
“你不是说祖父最担心大伯与五叔么?八哥可是我们四房的人。”卓昭节诧异的问,“难道祖父打算让八哥过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