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氏道:“自然要速速传信过去的,不过现在就不能借用九郎的猎隼了。”她知道女儿这个年纪正是为了心上人一往无前的年岁,生怕女儿认为这么做是故意和雍城侯府疏远,特意解释了一句,“否则九郎的猎隼这个时候飞去江南,往后更加要说当年秣陵那些事情是他干的。”
又道,“你大舅舅和二表哥、五表弟那里也要说一声,总而言之麻家是不要想好过了,区区一个商家,以游家、白家、林家的底蕴,要冠冕堂皇的玩死他们有什么难的?无非是不想让他们体面的死,死后还没人知道他们作下来的龌龊事罢了!”
因为知道卓家过几日就要随圣驾去翠微山避暑,林家把纳妾的日子定得很紧,但又要照顾到卓知润即将成婚,虽然他不是四房的,然而如今又没分家,四房少不得也要搭把手的,所以再怎么紧还是定在了卓知润的婚期后。
六月初九这日天气其实不怎么好,一早就是恹恹的,巳初还不见日头,早起到镜鸿楼来寻卓昭节说话,议论一会去看新妇的卓玉娘伏在三楼的栏杆边,望着外头铅灰色的天空,啧啧道:“我听人说,小娘子幼时若是骑过狗,嫁人这天必然会要下雨【注】,莫非咱们这位七嫂小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儿?”
卓昭节抱着粉团玩,闻言扑哧一笑,道:“但凡小时候家里养过獒犬又不怕的,谁不会好奇心起骑上去玩一玩呢?”
卓玉娘甚是畏犬,听得一个獒字脸色居然就变了变,道:“无畏真正可恨,他如今成日里带着那条猛奴在外头耀武扬威,我今儿个过来打发了三拨人探过才敢出门!”
“其实那许多人在,不会有事的。”卓昭节劝道,“旁的不说,莲心还能不护着你吗?再说无畏总是咱们的侄儿,他放猛奴跑出来也不过是顽皮罢了,哪里当真敢叫猛奴咬咱们?”
卓玉娘悻悻的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奈何我见着就害怕,不由自主要跑。”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因为婚礼是在黄昏才开始,还得卓知润先到丁家去接亲,接到了丁氏才好回侯府,所以这会侯府上上下下还都能偷会空,倒显得很是悠然,说着说着,卓玉娘忽然叫莲心退开些,就凑到卓昭节跟前咬耳朵:“七娘你从前见过那江十七?”
“我知道的可都告诉大伯母了。”卓昭节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江扶风前两日因为伤情稳定,本来已经可以被江家接回去了,但是大夫人别有所想,悄悄与游氏说了,就借口他如今的伤乃是卓玉娘撞的,定要留他全好了才走,现在卓玉娘也亲口问了起来,那就是大夫人心里有些选择了。
卓玉娘咬着唇,歪着头想了片刻,声音低不可察的道:“今儿……人都在上房那边或者三房里,母亲说,正好四房这边下人也要过去帮忙或看热闹,叫我……嗯……他毕竟是我撞伤的,叫我过去……赔个礼……”
卓昭节这才恍然她为什么一早就打扮整齐的到自己这里来了,虽然来了之后说的都是看热闹的话,可今日是三房卓知润娶妻,三房里又有卓昭姝在,卓玉娘应该去到三房才对嘛!再说新妇进门还早,这会就上了妆,一会定然要还再补,岂不是麻烦。
原来却是为了江扶风来的。
她想了一想,才道:“那过一会就去罢,虽然新妇要到黄昏之后才进门,但宴席是这会就开始预备了,今日下人确实调走了不少。”
“但总也留了几个下来的吧?”卓玉娘绞着帕子,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万一被撞见……岂不是很尴尬?再说伺候他……我是说江十七的下人,总不会离开呀?”
“过去的路上不必担心,江小舅……江十七郎如今是住在了朗怀轩,咱们就当去找八哥的。”卓昭节给她出着主意,“一会我让初秋去和母亲说一下,先把朗怀轩里的下人都派到三房或上房去帮忙,只留江十七郎身边伺候的人,然后咱们到了朗怀轩,随便寻点什么事情把人打发了,不就成了?”
她心里有点啼笑皆非,因为侯府差不多都知道江扶风是卓玉娘撞得伤上加伤的,如今卓玉娘打着找卓昭粹的旗号进了朗怀轩,总不能转身就走,去探一探江扶风,赔个礼,也没什么可说嘴的,卓玉娘却是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已经拿江扶风当很有可能的夫婿看待,这才惦记着要把下人都打发走。
“你陪我去?”果然,虽然卓昭节这么保证了,但卓玉娘踌躇片刻,还是道,“不然我一个人去寻八哥也太欲盖弥彰了。”
卓昭节本待要笑,却不期然的想了起来两年前游灵也让自己陪着去前院看麻折疏、却因为林鹤望的缘故造成误解一事,笑容顿时凝滞了一下,才道:“好啊。”
卓玉娘见她答允,才暗松了口气,卓昭节却又小声问:“六姐不是见过江十七郎的吗?当日还撞到他身上的。”
闻言,卓玉娘俏脸一红,恼怒的哼了一声,才道:“那时候……我被猛奴吓得都快晕过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人?那天统共有些什么人我都没留意到呢!”
卓昭节闻言不觉失笑:“原来是这样?”
“再说这回母亲是叫我去赔礼,我也觉得我很该和他赔这个礼。”卓玉娘红着脸道,“亏得没出大事呢,不然可就害了人家一辈子了。”
“一撞倒是撞出了件姻缘来,我看江十七郎是很愿意再被撞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