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卓昭节想也不想就欲一口回绝的,但时采风提到了两家长辈的交情,她倒也不能就这么拒绝,略作沉思,才道:“多谢时郎君了,不过我回长安之前,家外祖父倒是有信笺等物托家兄卓昭粹转呈时相的……这两日,我忙着拜见各位长辈,倒不知道家兄还没有送达时相手中……”
时采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折扇一开,轻摇数下,悠悠道:“信笺么家祖父倒是收到了……不过家祖父对秣陵的思念,可不只是一封信笺能够舒缓的……”
……难道还要我去陪当朝宰相、天子跟前首屈一指的重臣时斓时锦章去细说秣陵十四年之变迁?
卓昭节腹诽了一句,假装以为这番谈话结束了,偏过头去问阿杏:“兄长与堂弟们怎的还没有到呢?”
阿杏道:“回娘子,许是人多,郎君们以为娘子们还没有到,正在人群里寻找。”
正说着,就见方才卓玉娘打发去找人的使女引着卓知润并卓昭嘉走了过来,一番见礼后,也受淳于姐妹的邀请在附近择了空席坐下,卓昭节忙问卓知润:“七哥,八哥也和你们走散了吗?”
三房实际上的长子卓知润只比卓昭粹长三个月,肖似生母,是个容貌俊秀的少年,闻言轻声回答道:“八弟遇见了古家小娘子,要过会再过来。”
“古家小娘子?”卓昭节奇怪的问了一声,袖子立刻被阿杏扯了一下,阿梨低笑着提醒她:“娘子忘记了吗?古家小娘子,是八郎没过门的妻子……”
卓昭节这才想起来两年前,卓昭粹被游若珩仓促打发回长安,用的理由就是他未婚妻的祖父、当朝古太傅病重的理由,不禁面上微红,自嘲道:“这几日忙来忙去倒是忘记了。”
既然卓昭粹遇见了未婚妻,如今过来不过来还两说,卓昭节不再问他,与淳于姐妹说笑起来。
如此片刻后,淳于桑酝忽然双眉一扬,目注卓昭节之侧后,道:“啊哟,时五你这次可算没骗我。”
淳于桑若顺她视线看去,道:“哦,十三哥来了,果然他和宁九在一起。”
卓昭节听了后一句话,脸色微微一沉,但随即掩饰起来,将盛着小半扶芳饮的银盏往翘头案上不轻不重的一放,刷的回过头去!
就见围屏外的花径远处,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被锦衣侍者簇拥着过来,当先之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绯红绣袍,头顶玉冠,眉宇轩昂,想来就是淳于姐妹的兄长淳于十三郎了,他正朝这边挥着手招呼,卓昭节只看了此人一眼就移开——
落在后面的那个韶秀少年,缥袍衬绛服,玉带配青靴,发束金环,手中折扇开开合合,矜持傲慢的神色里略带焦灼——不是宁摇碧又是谁人?他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边走边不时往后或左右打量……
这副模样落在卓昭节眼里,自然更加的可疑,眼眶都差点红了,心想:他心里还不知道在惦记着那些温柔乡里的什么人呢!连公主之宴都没心思待!
正恨恨的要扭回头,不想宁摇碧偶然之间望见了她,顿时露出狂喜之色,三步两步越过几名侍者,因为淳于十三身材魁梧挡在花径上,又没及时让路,被他连招呼声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用力推得一个踉跄,淳于十三毫无防备之下差点一骨碌栽进路边的花丛里去,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树枝才稳住,一只脚已经踩进花间,惊讶道:“宁九你干什么?”
宁摇碧根本没听见——他激动的捏着柄折扇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围屏内,看都没看旁人,欢欢喜喜的对卓昭节道:“昭节!”
众人见宁摇碧居然是冲着卓昭节来的,都有些惊讶,尤其卓玉娘等人更是难掩讶色,只有时采风一脸慷慨就义,抓紧时机,大口大口的灌着酒……嗯,酒能驱寒么……浐河如今虽然已经解冻,但水应该还是很凉很凉的吧……
不出时采风所料,卓昭节见到宁摇碧,半丝喜色都没露,反而有些恨恨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又回头看了看正走过来的淳于十三,思索片刻,在宁摇碧的万分期盼中,淡淡的、不冷不热的,毫无惊喜或激动的,道:“世子好。”
“…………”她态度里的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宁摇碧满腔欢喜被这样冷遇,不禁一头雾水,郁闷的道,“你怎么还叫我世子?”
只是他终于等到这个重见的机会,心中实在高兴,不待卓昭节回答,就自动替她解释:嗯,时五说,小娘子家都害羞,如今这儿人多,昭节又是才和他们认识,难免不好意思在这些人跟前与我亲近……
这么想着他扫了一圈四周的人,觉得所看到的就没有不讨厌的,正琢磨着如何把人都打发了,或者索性将卓昭节带走,好奇心最重的淳于桑若已经忍不住问:“宁世子,你认识初岁?”
宁摇碧飞快的斟酌了一下他认为卓昭节此刻想听的回答,爽快的道:“不错!从前本世子南下的时候,和昭节她……”
卓昭节此刻对他存了疑心,就不冷不热的打断道:“之前在秣陵的时候,苏史那将军与家外祖父颇为熟悉,世子当时也到家外祖父家中过几回,所以认识。”
看她脸上满满的写着“我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