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段时间的报纸。

学校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她。

原因在梨梳看来有两个。或许是学校之前就要找她的时候被顾忆生拦了下来，现在顾忆生不想“庇护”她了，学校对她的态度自然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或许是学校之前根本就不在意这所谓的“丑闻”，这次找她麻烦是顾忆生临时授意的。

顾忆生的家庭背景大概也不简单吧，梨梳猜想着，只是她也不那么感兴趣，因此也并未怎么打听。

当天中午，有关于梨梳的通报批评和休学处分就下达到了各个班级里。

每个人都抓着手机热烈讨论着，一时间幸灾乐祸的眼神、落井下石的言论如利刀一般剜在梨梳的身上。

她的书桌被人用马克笔写满了“贱.货”“破鞋”“婊.子”之类的字眼，触目惊心，恶意满满。

抽屉里被人塞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还有好几只蟑螂扑腾着飞出来。

前几日还对她战战兢兢的宿舍女生们，把她的行李全扔到了走廊里，上面沾满了酱油，花生油，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辣椒粉，黏腻脏污。

其实这一群人当中也未必都是有多么讨厌自己，只是她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可能在某些人的煽动下——成为了全校的公敌。

莫名其妙。

于是有了“公认”这层保护膜，这些平时藏在所谓正常皮囊下的阴暗想法明目张胆地暴露了出来，他们以折磨他人的方式获得变态的快感，用最恶毒的语言，最恶劣的手段把内心对生活的不满全部发泄到了梨梳的身上，没有人会对他们的行为作出指责或者惩罚，因为这是公认的。梨梳，本就是活该被人这样对待的，不是吗？他们怨毒地想着。

懦弱胆小，自卑狭隘的人，大抵如此。

就像现在在她面前站着的辅导员。

她叫嚣着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把入侵者赶走从而夺得了领地的黑猩猩那样，上蹿下跳，丑得令人作呕。

“马上带着你的东西，还有你身上的耻辱从这里滚出去！作为一个大学生，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学会，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了，省得以后出去挂着我们学校的名号害我们一干人丢脸。”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丝毫不顾及身份，出口成脏，破口大骂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家教教出你这样的下/贱胚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还有脸上赶着当破鞋……”

两人此刻正站在梨梳的宿舍门口前，辅导员尖刻的叫喊引了一群人围观，她的脸色极差，眼窝深陷，发色透着营养不良的淡黄——是一个被社会的残酷榨干了的女人。

她畅快地笑着，仿佛她所受到的一切不公的对待都在羞辱梨梳的这一刻消失得无隐无踪。

周围的人亦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声讨起梨梳来，如同她是一个十恶不赦、天诛地灭的恶徒，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恨不得把她钉在学校的耻辱柱上，警醒后人。

多么可笑啊。

于是梨梳真的笑了，她笑着给了辅导员一个耳光。用力之大，这个瘦弱的女人竟趔趄了一下。

这女人的眼睛瞪得溜圆，惊愕的表情在她干瘦的脸上显得十分喜感。

梨梳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抓住辅导员那把枯草般的头发，使得她不得不抬起头，直视着自己过于平静的眼眸。

在她惊慌之余，梨梳又赏了她一个耳光，血丝从她的嘴角渗透出来，成了她那晦暗脸色之中最鲜艳的色彩。

周围瞬间落针可闻。

这些自诩站在天理公义上，激动地声讨着她的人们，这时候一声未出。

梨梳甚至看到了有些人眼中那种如同野兽一般的兴奋。

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激动什么？”梨梳淡漠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她凑近辅导员的脸，近乎呢喃地对她说：“被年级主任欺压了？老公外遇了？孩子成绩不好？被婆婆奴役了？”

这种以折磨他人为乐的中年妇女，所谓生活上的苦难都所差无几。不同的是，有人反抗，有人沉默。前者或许改变了自己人生，后者却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发烂发臭。

梨梳每说一个问题，辅导员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她的身子竟抖得如筛子一般，梨梳一松手她便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梨梳再不看这女人一眼，她抱着手臂，对周围的人道：“还有什么想要骂的？尽管来吧。”

一片寂静。

“谁敢骂你？”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却不是围着她的人里的任何一个。

梨梳抬眼望去，发现是他来了。

他逆光而来，挺拔修长的身躯在这突然显得耀眼的光芒中如同神明。

他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眸子温柔地看着她：“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不是包养，而是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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