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抱胸,好奇地四处张望,“杨少爷怎么没来?”
他哼一声,“他那么喜欢缠着你,不是应该一大早就跑过来等你一起来书院吗?”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成功引起傅云英的注意力,她轻声道,“杨少爷不需要考试。”
今年附课生的名额不固定。前来应考的几百学子中,三十名为正课生,取排在第三十一到八十位的为附课生,那些塞钱、走门路的直接归为附课生一类,因为两者可能有重合,最后每届学子的总人数并不一定是整一百,往往会超出。然后每次月中课考慢慢淘汰。
杨平衷不可能成为被无情淘汰的学生,干脆连入院考试也不来。
“喝!”傅云启挺起胸脯,目露鄙夷之色,“原来是个靠捐钱挣名额的。”
傅云英白他一眼,这话说的,他自己也是好吧!
…………
队伍前行得很慢,终于轮到傅云英了,她走到条桌前,等生员们检查她的考篮。
正好另一条队伍的人也排到了,提着考篮走到她旁边等候检查。
她余光扫身边的人一眼,觉得对方眼熟,侧头淡扫几眼,发现果然是熟人。
苏桐察觉到她的目光,薄唇微掀,朝她笑了一下,“云哥。”
傅云英颔首道,“五表兄。”
苏桐不会揭穿她,砍断骨头连着筋,他和傅家的关系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可能两败俱伤。而且他不想贸然得罪傅云章或者傅四老爷,还有脾气古怪的老小孩赵师爷。
更重要的是,苏桐需要钱,他不能一直靠傅三老爷的接济过下去,他需要尽早摆脱傅家,在那之前,他谨小慎微,不关己事不张口,绝不插手其他人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移开视线。
这时,条桌最左边正检查考篮的生员忽然皱了下眉头。
考篮的主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到生员动作停顿,他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额前青筋浮起,冷声道:“怎么?你们不是说笔墨砚台可以自备么!”
他说话口音有点重,似乎不习惯说湖广官话。
生员面露迟疑之色,不让少年进去,站起身走到陈葵身边,小声和陈葵商量什么。
周围应考的学子们大多年纪小,正是好奇心旺盛、喜欢调皮捣蛋的年岁,见状嗡的一声,凑到一处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想作弊?”
“看,被抓到了吧!该!好好的大道不走,学这种钻营手段,看他以后还怎么读书进举!”
少年的脸越来越红,扫视一圈,眼神冰冷。
生员还在和陈葵讨论什么,排队等候的学子觉得少年这下子肯定是作弊无误了,故意抬高声音讽刺讥笑他。
少年面色紫涨,双拳捏得格格响。
傅云英站的位子和陈葵离得最近,大致能听清两人在说什么,生员之所以拦下少年,并不是因为他的考篮里夹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而是他两手空空,就带了纸笔墨砚,那支笔都快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完成课考。吃的喝的净手的和保暖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有。再看他身上,穿得倒是体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脚上一双鞋却是磨损得敞口的破旧草鞋。
少年是长沙府人,从籍贯姓氏来看不该这么清贫,生员怕他是冒名顶替的,找陈葵确认他的身份。
正闹得不可开交处,一名身着锦袍、相貌堂堂的少年走到长沙府少年身边,拱手朝周围的人致意,浓眉斜挑,“只是入院考试而已,后面主讲先生们还要一个个当面见过,是真有学问还是靠旁门左道应考,先生们一问便知。都是读书人,谁会想那些龌龊心思?”
他看似替长沙府少年解围,其实是故意在讥讽少年。
周大郎话音刚落,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几个脾气急的直接冲着少年指点,说他有辱斯文,赶紧收拾东西离去才是正经,免得被更多的人认出来。
少年眼中隐隐浮现几点泪光,神色狰狞。
傅云英眉头轻皱,给不远处的陈葵使了个眼色,“陈学长,好了么?”
陈葵和生员讨论少年到底是本人还是冒名顶替,没注意到条桌和排队的人群这边的动静,听傅云英发问,止住话头,走过来道:“一桩小事而已,你们进去吧。”
少年的口音这么独特,冒名顶替的可能性不大。
见生员放行,少年怒气反而更胜了,“啪”的一声撒气似的提起自己带的考篮,朝刚才指指点点的众人狠狠啐一口,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众人连忙躲闪,一边后退,一边气得语无伦次,“这真是……这真是……”
傅云英嘴角微微一翘,少年竟然敢当众朝周家大郎吐唾沫,傅云启和傅云泰会很喜欢他的。
周家和傅家可是世仇,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但就是互看不顺眼,看到就要掐。
…………
进了院子,找到自己考引上对应的考棚,傅云英放下考篮,眼帘微抬间,发现那操着生涩口音的少年正好和自己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