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挡住的,正是穿法师长袍的伊都布尔汉。
他早就听见胡旦进来了,但他并没有动作。胡旦探头探脑,终于看了一眼伊都布尔汉的袍子。
金银线绣出的藤蔓爬满全身……忽然,康禄赫往旁边挪了一步,硕大的身躯挡住了小小的陶土人。胡旦忍不住脱口而出:“挡着干什么……”
康禄赫笑呵呵转过来,道:“胡兄,今天有什么事来找我?”
“找你下棋。”
康禄赫道:“不行不行,我等会要去铺子里看着,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
“哎,一天不去又不会少块肉,来来快和我杀一盘。”
康禄赫的内功,早已过了“妙衣化境”,凭胡旦那几手武功,是完全无法撼动这铁塔一般的大汉的,且无论怎么移动,康禄赫巨大的身形都拦在他面前,叫他无法再看伊都布尔汉一根毫毛。
胡旦略有着急,叹道:“贤弟,贤弟,给我看一眼吧……”
康禄赫呵呵笑道:“不行,还没做完。”
胡旦语塞,被康禄赫用屁股一顶,顶出了屋子,还关了门。
胡旦拍着门,叹息道:“唉,贤弟,你要想听大夏龙雀的事情,我告诉你就是了,至于连伊都布尔汉的新衣服都不给我看一眼吗?”
康禄赫把门推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睛从里面看出来,道:“真告诉我?”
“真告诉你。”
“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贤弟,快开开门。”
“说话算话?”
“算的算的。”
康禄赫犹自不信,道:“先付两成定金。”
胡旦又噎了一下,艰难道:“有一伙人,两个月前,已经打听过大夏龙雀的消息了。”
康禄赫哦了一声,问道:“这就两成了?”
胡旦怕他关门,忙用腿别住门,道:“我知道的就不多,这么多差不多就两成,两成。”
康禄赫笑笑,随即打开门,放胡旦进来。
胡旦一头扑向桌上摆着的伊都布尔汉,扑到面前忽然又定住了,扭头向康禄赫道:“能摸吗?”
康禄赫笑道:“能。”
胡旦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双丝质手套带上,小心翼翼摸着伊都布尔汉的陶土人。
“啧啧,这绣工……这绣工是哪找的?总不成是你自己绣的吧?”
康禄赫道:“不至于不至于,是‘绣手张’的当家,哎,胡兄,你知道绣手张的当家一手暗器出神入化吗?”
胡旦想了想,道:“我知道啊,他们家每个月都从我们家买好多针。嗯,好绣工,好绣工。花了多少钱?”
康禄赫大声道:“听听,这什么话,我叫他帮我绣个东西,还要钱吗?他好意思跟我要钱吗?”
胡旦唾弃道:“你肯花这么多钱买这些破铜烂铁,就舍不得花钱给绣手张?”
康禄赫道:“花钱买破铜烂铁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没人的地方就别演了。快说说大夏龙雀。”
胡旦关起门来,四周看了看,把康禄赫拉过来坐下,两人凑在伊都布尔汉身后,胡旦才悄悄道:
“几个月前,有人上门求购大夏龙雀。
老弟你这人较真得很,能问出大夏龙雀来,想必也听说过大夏龙雀的事情。这刀传说乃是赫连勃勃所铸,大夏龙雀单只传说中有,谁也没亲眼见过,只传说柄有龙雀大环,早已流落梁国。
我小时候听过这故事,但是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就这么都快把这故事给忘了,可是就在几个月前,忽然有人闯入我家,放蛇咬了我一口,我吃痛惊叫,引来了家丁,可是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我只记得是个矮小枯瘦的家伙,样貌什么的一概没见到。
家丁替我请了大夫,涂了蛇药,本以为就没事了,可是我自此便开始整日胸闷呕血,呕了三天三夜,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出原因,药喝下去,人苦个半死,但还是大口大口呕血,我都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了……
那个耍蛇的人忽然半夜出现在我房间,给我吃了个不知什么腥臭的物事,居然胸口重压减缓,我大喘一口气,刚要说话,那人却道:‘胡掌柜,老朽前来,重金求购大夏龙雀。’
我也只是空闻其名,不见其物,只得说我没有大夏龙雀,甚至根本不曾见过。
那人却跟我说,交不出大夏龙雀,就不给我解药,我就会日日呕血,最后成废人一个,只剩一口气在,终日忍受腐骨蚀心之痛,连自杀的力气都不会有。
他叫我想清楚厉害,否则一旦开始心痛,药石罔医。
你知道的,我们胡家,其实是匠籍,我没见过大夏龙雀,但我们家历代著述里未必没有。
左右我出不了门,否则大街上呕血还不把旁人吓着?
于是我就猫在家里,整日整日翻那些老旧的破书。
小时候我可不爱看这些东西,当初叔爷爷一叫我们看家史,我就忍不住打瞌睡。如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忽然却开始看这,真是另半条命也给送了。
不过我看着看着,就发现另外一件事:便是有不少刀剑,亦有龙雀之相,我心想,会不会是大夏龙雀本身并不是赫连勃勃所铸,而只是镶嵌了铭文上去?会不会是不叫大夏龙雀,而给人改了名字?
你大概没看过我们家账本,出入货记录有专门的格式,有买卖双方的名字,货物,时日,价钱,铭文,样子,有时还有地点。
我把所有有记载的刀剑交易记录都翻了出来,终于给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