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仙翁镇,到仙翁山只有三十里。
但现在对于关千剑来说,也许不是如何穿过仙翁镇到达仙翁山,而是如何从仙翁镇逃得性命。
这一路来,五六百里的路程,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但追踪者随处可见,关千剑有种在敌人肠道中行走的感觉。
仙翁镇是一座边陲小镇,只有一条街,两间客栈,一在街头,一在街尾。关千剑等人识像地进了街头一家,因为他们看到满街的牛鬼蛇神,若再向前踏上几步,就有一场恶战的可能。
客栈不大,密密地摆上六张方桌,已显得有些局促。六张桌子中,只有左手边最里面一张坐得有人。
关千剑稍一停步,身后五人一窝蜂抢到有人那一桌的隔壁坐下。
原来那个人不是普通人,是个单身少女。
兔子精朝她匆匆瞥了一眼,不敢看得太真切,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他一脚跷到长凳上,抓下黑头套,顺势抽出一双筷子,一手分拿一支,如擂鼓一般敲着桌子,叫道:“饿死了,饿死了,老板老板,好酒好肉好酒好肉,赶紧端上来赶紧端上来,再迟些儿你兔子精白大爷要饿死了,饿死了白大爷没什么,可是没人给你付账,就麻烦了。”
关千剑摇摇头,只得随在众人后面。他一边走,眼睛不免看向邻座的少女,少女也正看他,四目相对。
他以为少女必定因不好意思而低头,哪知她分毫不让,目光随着他脚步移动而移动。
作为一个男子汉,关千剑自然不甘示弱,两眼直勾勾盯着她的一双妙目。双方就这样牢牢胶著在一起。
她的眼睛除了黑与白,没有任何其它色彩,包括感**彩。
她的眼睛很亮,但除了本身的神采,没有任何因反映其它人与物所增加的光辉。
她看着关千剑,也没有看着他。
但关千剑却有些着迷,有一刻他怀疑那是一个极熟悉的女孩子,此刻正是要走到她的桌上坐下。
他的双脚反而比他本人多一些理智,他坐下的地方,是在兔子精旁边,而不是少女旁边。
她缓缓收回目光,筷尖夹起一粒米放进嘴里。
关千剑这一番体验,与前次遇上黑狐的目光大不相同。黑狐是天下间少有的****,她整个人无不透出一股妖气,目光中都是引诱之意,滚烫如火。
而面前这位却散发一股仙气,一双极美极富吸引力的眸子,没有一点媚态,有的只是空明,纯净,又有些清冷,骄矜。
对着这样的目光,就像行走在万里冰原上,兴不起一点欲念,弃绝一切纷扰。
而她的一张脸正有冰雪之质,仿佛可以像镜子一样把人的影子映出来。
关千剑木头人一般坐下,仅仅是把膝关节打弯,上半身全是直挺挺的,头巾也没揭下,一双眼睛在黑头巾下直愣愣盯着桌子。
他有一种不足之感。
即使他整个头脸都隐藏在黑布下,仅凭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也仍可以让无数少女着迷。可是邻桌这位,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稍稍动心呢?
正想得入神,兔子精伸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叫道:“喂,吃什么?掌柜的问你呢!”原来掌柜的看出关千剑在这群人中是付钱的主,已在他旁边作了好几个揖,报了许多菜名。
关千剑一惊,目光再溜向邻桌少女,她正低头细嚼慢咽,一张樱桃小嘴合在一起,小幅度孺动,惹人怜爱。但她,再不看关千剑一眼。
“上房,捡十个贵店最拿手的菜,送到房里。”关千剑说完起身。
掌柜问:“几间上房?”关千剑道:“有几间要几间。”
掌柜为难道:“你们只有六个人……这位姑娘恐怕也是要住店呢……”话未说完,少女起身,翩然移步,走出店门。饭钱如数放在桌上。
直到目送她消失在门外,关千剑仍未回头,对众人道:“这样的女孩子,实在难得一见!但她孤身出现在这个地方,举止又是这么怪异,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只要是出现在这个镇上的江湖人,就值得注意,我们暂时切不可在人前露脸。当然兔子精除外,因为你的屁股就可以当脸用,不光屁股,你这副身形,怎么样都会一眼被人认出来。”
回到房中,兔子精贼眼兮兮道:“刚才那女娃娃真水灵!要得她陪侍一晚,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关千剑皱道:“不要胡说!”
兔子精道:“我怎么胡说了?夸她两句就成胡说?况且我说她什么跟你屁相干?别以为和她对上了眼,她就成你的人了,我还说是我的人呢。”
关千剑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别过脸只是摇头。
哪知兔子精越发来劲,转到面前道:“我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撒尿了?要不怎么把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不是我说你,人家天仙一般的人,瞎了眼睛也不会看上你,你何必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寻烦恼?”
关千剑笑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兔子精最恨别人提及他长相,怒发冲冠,跳起来骂道:“你敢笑我长得丑?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关千剑斥道:“少发疯,为了一个陌路人,值得这样吗?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都不知道呢。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兔子精缓和下来道:“我从来没忘记过此行的目的,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搞清楚。若说替六如门送信,他们家的事跟我屁相干!再说,这事你不已经全推在林泉他们四个身上了吗?不论成败,都不关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