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现在倒还清醒,只是不乐意说话了,司马佳说五句,才能换来一句回答。孙妈去了不久,虺圆满就抄头从地里回来了,进了堂屋一见老太爷,又是哈腰又是抱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司马佳看不过去他这丑态,走过去搡了他一下,对外公说:“外公,这是虺圆满。”
戴老太爷带着满面笑容点头道:“你好,你好。”
中午的时候司马清回家吃饭,看到戴老太爷,司马佳让他叫了声“太外公”,老太爷也是满面笑容地说:“你好,你好。”
司马佳道:“外公,您昨天才见的清儿,忘记了吗?”
戴老太爷看着司马佳,也说:“你好,你好。”
司马佳才知他是又糊涂了。饭后,司马佳让外公在自己房里歇午觉,司马清也要抓紧时间睡觉,下午再到学堂去。虺圆满和司马佳合力清出了那个库房,再摆个旧床进去。
“这么说,老爷子以后就住这了?”虺圆满问。
“我是这么打算的,”司马佳道,“事先没问你,你能不能接受?”
“这有啥不能的,”虺圆满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哎,你家有没有老人啊?”司马佳忽然想起,在虺圆满家时,没见到他的爷爷辈。
“我就没见过我爷爷,”虺圆满道,“听说他一直云游四方修行,没准现在已经成龙了呢。”
“修行就一定要云游四方啊?”司马佳笑问,“在家修行不行吗?”
“在家容易分心嘛,”虺圆满道,“在外见识也多,总归是有助益的。”
“哎,你不会有一天,突然丢下我和清儿,也去云游四方修行去吧?”司马佳突然想到,“不会吧?”
“那……当然不会了!”虺圆满被问到这个问题,好似有些尴尬,但还是果断答道。
“为了我和清儿,放弃了修行,值得吗?”司马佳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垂下眼睫,问虺圆满。
司马佳问归问,但虺圆满要是胆敢答一个“不”字,他一定会君子动手,把虺圆满打出一头包的。
“有啥不值得?”幸好虺圆满答得利索,“修行嘛,啥时候都能修,找个可心意的人,那可不容易。”
司马佳斜瞟了他一眼,心说算你过关!但是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哎,你们妖精活的年岁可比我们人久多了,难道说……等我死了,你还是这样?还能自在逍遥?再找个可心意的人,再生个大胖小子?”
“嗯,差不多吧。”虺圆满话没过脑子,说溜了嘴了。
司马佳手拿一只刚翻出来的瓷枕,就朝虺圆满丢来。虺圆满猝不及防往后让,伸手想接,冷不丁摔了个倒仰。孙妈抱着床单席子进来,见了这景象,笑道:“如今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还是没个正形,打打闹闹的跟小孩子似的。”
“我可没打闹啊,”虺圆满抱着瓷枕仰躺在地上,“是他在对我施暴啊!孙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孙妈把东西放下,理也没理虺圆满,极有眼色地出去了。司马佳也不赌气了,道:“算了,我看不见的事情,我生什么气?我死后,你爱怎样怎样,去修炼你的也行,再找十个八个心上人也行,我是管不着了。”
“你看看你,”虺圆满本想等司马佳拉他起来,等了半晌不见司马佳来,只好自己默默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才多大,倒想到死了。还得好几十年呢。”
“你现在是觉得日子长得很,”司马佳道,“但到了那时候,你再回想这一切,就像是白马跳过一条缝隙一样快……《庄子》里说得清清楚楚,我初看不明白,后来年岁越大,经历得越多,越能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司马佳的这番惆怅不是没有道理,但虺圆满也并没有好法子来化解他的这股忧郁之情,此时若是能适时地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至少能哄得司马佳暂且放下这些忧思。偏偏虺圆满又不是惯会说好听情话的人,竟然说:“没事,你现在虽愁这些事情,但很快就会有别的烦恼盖过这个去,人生在世就是烦恼堆烦恼,然后……然后可能就像你说的,突然结束啦!哈哈哈哈哈……”
司马佳听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过,也正如虺圆满所说的,下一个烦恼到来时,他也就没空去想这些远的了。
下午本该送戴老爷子回去,但司马佳没送,到了快晚上,老宅那边就派人来接,司马佳只说:“外公在这儿玩得高兴,今天留下住一夜,明天再说。”
老宅派来的人无法,只得抬着空轿子回去复命。司马佳与虺圆满住进了用库房清出来的房间里,让外公住了他们原来的屋。戴老太爷睡觉倒是不择席,吃过晚饭没多久,就坐在椅子上打呼噜,司马佳给他送去床上睡了。到了半夜,虺圆满醒来想撒尿,暗里没看清,一下床便迎头差点撞上一个黑影,吓得大叫:“有鬼啊!”
司马佳被他吵醒过来,下床点了灯一照,原来是戴老太爷。老人晚上醒了,头脑不清楚,找不着茅厕,满家里瞎跑,故而撞进了这里。司马佳赶忙先不理吓得缩到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