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影秋面前顿下了脚步,一双星眸直直的迎上了端木影秋的剪水双瞳。依旧是昔日淡淡的语气,平缓的开了口:
“端木小姐,你这是来下婚书,还是来下战书呢?”
端木影秋望着近在咫尺,鼻息相闻的林逸朗,那张镌刻在她心底的玉颜,那双分外明亮,在她的记忆中充满了睿智和善意的墨黑星眸,此时却是无比的幽暗深邃,端木影秋甚至可以在林逸朗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双眼睛,这双无数次出现在她睡梦中的眼睛,此时,像无尽的深渊般幽暗,像一双漆黑深不可测的漩涡般几欲将她湮没……
端木影秋无力的阖上了眼帘,轻轻的吐出了一句:“林大人此话怎讲?”
林逸朗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轻轻问道:“若是下的婚书,嘿嘿,我倒要问问,你安国皇帝何德何能?要娶我永琏公主为后?”
端木影秋不疾不徐的回道:“我皇天纵英才,自幼游学天下,论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曲赋堪称名士,论貌,我皇仪表堂堂fēng_liú倜傥,四海之内无人能及,若论德,我皇以九五之尊礼贤下士,我安国名相良将济济一堂,非有德之君能撑起这雄踞北方的霸业么?”
“哦,”林逸朗点了点头,又貌似不解的继续问道:“那我请问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帝,端木小姐你为何不嫁?”
端木影秋蹙起秀眉,无言以对……
“哈……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吧。”林逸朗负手而立,满脸的云淡风轻:“端木小姐方才说的好,那安国皇帝确实称得起名士二字,壮游列国,足迹遍及南北,琴书携至天涯,精诗词,擅啸吟,通围棋,能双陆,韶关去西,北隅向南,饮酒南陵,弹梁桑园,无论是通衢大都,抑或是云岭曹溪,何人不知他安晟焕的大名呢?”
林逸朗淡笑如兰,微微颔首继续道:“对,平心而论,他安晟焕确实有过人之处。美风仪,善姿容,举手投足,莫不温文尔雅,出入军中却无粗野之举。每至一处,撩拨得一街两巷赞不绝口,少男寡女从者若流。嘿嘿,除他之外天下谁能有此fēng_liú,有此艳遇呢?”
一旁静听的方灵羽在心中暗自接了一句:哼,若说这招惹桃花的本事,你才是天下第一!
端木影秋也听出这话音的嘲讽意味了,可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林逸朗又开口了:
“他安晟焕纵横捭阖于诸侯之间,网罗天下英才,布道于南北各地,就说你端木小姐,不也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么?”林逸朗仰面一笑:“哈哈!他安晟焕长歌啸吟,挥酒论文,谈锋一起,四座皆惊,提笔千言,顷刻而成,或策划于密室,或鼓噪于军前,煽动叛乱,惹起事端,就说那宣国内乱,不正是他安晟焕所为?哈!这南方三国,哪个不在他算计之中,掌控之内,此人之阴险狡诈,八面玲珑,这等心机,这等手段,普天之下能有第二个人吗?”
“你,你……”端木影秋终于见识了林逸朗的口才,早知她要么不言,出言必定是妙语连珠,却不曾想,她愈到气极时反而愈加镇定能言,巧舌如簧又万般刁钻!
“别着急端木小姐,还有呢。若说他安晟焕的德行人品,与他那美貌姿容,更是差之千里,异若冰炭!欺父兄,背恩义,种种千奇百怪,人所不齿的恶行,他安晟焕信手拈来!”林逸朗闪着一双星眸,潇潇洒洒口若悬河:“就说他那帝位从何而来?那本是他兄长的,他安晟焕做出qín_shòu不如的淫嫂丑事,气的他兄长一命呜呼,气的他父皇一病不起,这等寡廉鲜耻之徒,这等的名士,这等的天纵奇才,这等的有德之君真是旷古少见,天下第一!”
“哈哈!说的好!说的妙!太傅说的精彩!!!”龙椅上,方天衢解气的击掌连连叫好!方灵羽端起茶盏掩饰住笑意,欣赏爱慕的目光缠绵的徜徉在林逸朗的身上……
林逸朗言毕,一双乌溜溜的星眸戏谑的望向端木影秋眼底,端木影秋想起郁锦城客栈里,那个撞到她沐浴时满脸仓惶之色,结结巴巴的白衣公子,那个深夜到访对她苦苦相逼的冷面困兽,再看看此时面前唇枪舌剑滔滔不绝的林逸朗,端木影秋只觉得恍若隔世,呵,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端木影秋心底隐隐一痛,慕鸾,为了永琏公主,你究竟可以做多少,你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哈,端木小姐,我所说不假吧,所以你自己都不愿意嫁给他安晟焕!”林逸朗并不给端木影秋喘息的机会,她是这样的人,越被逼到绝境越是倔强,越是受欺越要还以颜色,越是气极越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么,我请问端木小姐,你看不上的人,为何我永琏公主要嫁呢?”
端木影秋不带语气的回道:“这是国事,与儿女私情无关。”
“哦,是么?所以我说你此番是来递的战书!”林逸朗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很轻却字字掷地有声:“你以为,大徽还是四百年前的南朝么?你以为大徽还要靠着嫁公主换来一时安稳么?你以为我朝中无人,可以任他安晟焕随意威逼么?嗯?”林逸朗贴在端木影秋耳边,压低嗓音轻声道:“你信不信,我旦夕之间便能亡了你安国!!!”
林逸朗抽开身,冰冷的目光探进端木影秋的眼底,“端木小姐,你今日若下的是战书,那我代衢儿接了,回去告诉安晟焕,衢儿虽稚嫩了些,也宁可做战死皇帝,不做偏安之君!哼,天无二日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