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方恭声应道:“请公子明示。”
高汉领着他和李唐策马奔上一个高坡,指着四面方位对他说道:“内侍请看,此城东南便是河西九曲,著名的河曲马便出自那里,有坚城两座,乃吐蕃屡犯大唐汇兵誓师之地。
西面是大非川,薜仁贵薜国公饮恨惜败之所,如今唐人可还记否?
南下是吐谷浑旧地,再南百里便是三危,是为党项、白兰盘据之所,此二部被吐藩征服后皆成缕犯我大唐之前部先锋。可未失之前,此广大地域皆是我大唐番属,也是与吐蕃之缓冲,确保丝路畅通之要地。
其北为赤岭,也即为此次唐蕃和谈暂时拟定这边界。请看此岭之南北,北有沃土千里,农耕发达,素有“塞上江南”之称。南有草原无限,牛羊所产堪多,皆是吐蕃犯唐之资。
此广大地域中还有白兰古道,经此道北可接联大漠,南下经吐蕃可至天竺,东经蜀汉可到长安、洛阳,西去更可连接西域乃至大食,自古便是与现在丝路同等重要的商贸要道,吐蕃每年经此道所得财富极丰。
因占据地利之便,吐蕃人想来就来,想走即走,不但掠我人口财富,也使其与大漠诸胡勾联通畅,更几次断我西域商路,继而西进西域诸国。
想想如此战略要地,大唐却以蛮荒视之。先失吐谷浑河以壮其民,再让九曲助吐蕃养育良马,继而再失党项、白兰等要冲。如今若不能保有现下的领地那将使我大唐几千里疆域再次暴于刀兵之下。
和亲两番经此走,下嫁求和战不休。不知内侍大人此时站在此纵横捭阖之地作何感想?”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在高汉介绍四方地望之时张元方便冷汗涟涟,心里不由得大骂朝中那些短视之辈。
张元方躬身答道:“公子的心意元方尽知,此回长安就是舍了这阉身咱家也必向皇上禀明此中要害!”
高汉扶起他诚肯地说道:“某一请内侍照顾好李唐,若能帮助一二某代表飞凤感念内侍之恩义。二请大人应机行事,自古忠贤少安乐,倒是奸佞多富贵。象内侍此类人,只有尽量保全忠贞之身才不会让虚奸之人左右圣听、迷乱朝纲。此为某肺腑之言,望内侍纳听。”
张元方抓起高汉的手哽咽着:“元方年三十有五,痴长虚年,如不嫌弃叫公子一声兄弟如何?”
高汉从来没有看不起太监的想法,这是一类倍受封建礼制迫害的可怜人,很多事不是他们想作乱,而是复杂的环境促使他们不得不乱,象张元方、高力士之流以正常眼光来看待,那也是忠君爱国的。
当下高汉毫不犹豫地拉起张元方的手:“张大哥只管称呼,兄弟高汉给你见礼了。”
这是高汉首次向他报名号,也是首次向他正式施礼。所谓交人交心,高汉毫无做作的表态立即赢得了张元方的友谊,对于深处宫闱的他来说友谊绝对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好、好。”张元方连了几把泪水,“我本是阉宦,平日勾心斗角之事很是不少,心性自有些凉薄,亦无良师益友。可此番入蕃幸遇兄弟,萍水相逢却待以赤诚,元方无以为报,但请兄弟放心,哥哥一定尽力达成兄弟所请,只望兄弟早到长安与哥哥我再番促膝长谈。”
高汉拱手弯腰向他深施一礼:“如此,高汉在此别过兄长,到长安之时一定去探望兄长。”
看着高汉只用言语便得一佳友良助,李唐在一边都看傻了。
高汉走前颇有深意地看了李唐一眼,拔马大笑而走,随后一阵高歌传来:“人以类聚在乎心,物以群分莫殷勤。桃园之交托生死,伯牙子期可谈金?”
张元方听得此歌不由得又了一把泪:“我这兄弟当真坦荡、潇洒人也!”
李唐若有所悟,转身向张元方深施了一礼:“我与高汉也是兄弟,兄长若认我,便请受小弟一拜。”
“哈哈……”张元方击掌长笑,一把扶起李唐,“今日得两位兄弟,元方此生无憾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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