匐延地十一月已是天寒地冻、风雪四虐的季节,但再凛冽的寒风也阻挡不住此间以悦般之名进行的狂热杀戮。
血肉凝结成了红白相间的晶莹冰花,在一片苍白中格外醒目,狂风伴着惨号在天地间肆意呼啸,低垂的铅云仿佛凝聚了无数在无声呐喊的冤魂,沉沉坠在叶里密的上空,久久不散。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况且杀俘不祥啊。”
金刚怒目但心存慈悲,信佛的尉迟胜不忍直视这种在他看来无所谓的杀伐,一面为亡灵超度一面对高汉的决定有些不满。
高汉狠狠瞪了他一眼,“汝以为放过那些突厥人日后突厥人会放过这些护主不利的悦般人?错了!以突厥人的狼性,只要他们发现悦般人还有一丝复古的意向,那等待悦般人的只会是更大规模的杀戮和镇压。”
“他们复古的意向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尉迟胜尤自不服地顶嘴道。
“滚蛋!他们若无此念我挑有何用?”高汉抬手便给了尉迟胜一巴掌,“征一地易,服人心难。汝有何计可使此间人等即刻归心?不归心,我天狼军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应对葛逻禄的大举反扑?所以收起你的仁慈吧,这特么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呃……”
涉及到自身的安危尉迟胜立刻警醒了过来,细细思量下也明白了高汉以悦般的名义征服了处木昆只是全盘战略中的第一步,高汉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处木昆转向了更广阔、更深远处。
“高帅,处木昆若真打起悦般的旗号,处月、处半等有悦般遗民遗存的地方真的会闻风而附么?”
高汉摇摇头,“我不确定,分离太久了,谁也不会保证各部还能以悦般为荣。”
“咦——这岂不是、岂不是……”尉迟胜的眼睛有点长长了,想说高汉这岂不是空口白牙地瞎忽悠么?这一刻尉迟胜对被忽悠的悦般人充满了同情。lt;gt;
高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战略眼光还是短浅了一些,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放你回于阗作个安乐王得了。”
尉迟胜慌了,连连作辑道:“别,别呀。胜若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姑夫不吝赐教。”
“哥舒阙和哥舒处半两部以哥舒翰家族马首是瞻,而哥舒翰入唐前曾赠符托我照应这两部,所以这两部问题应该不大。则沙陀酋长骨咄支是咱兄弟,沙陀一族与裕勒都斯草原的处月部和鹰娑都督府突厥鼠尼施部牵连甚深,若请他出头至少可使这两部不到与我为敌。”
“着啊,我怎么忘了这些?”尉迟胜转忧为喜,合掌大乐,“如此一来,只要击退葛逻禄的反扑,大漠、金山、盐泊、匐延四州即可安稳一时,用不上半年我诸军壮大以后便不惧葛逻禄和拔悉密了。”
“图稳?”
高汉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尉迟胜,目光越过他望向西方广阔的大雪原。在那苍茫不可见处,葛逻禄谋刺部和踏实力两部正在集结重兵不日来犯。
“阴山谋刺部出动骑兵两千、步兵两千、奴兵三千,总计七千余,携攻城器械三十具、举火之物五十车,现屯于白杨河下游,距叶密里两百五十里。”
“玄池踏实力部首领顿毗伽亲率三千轻骑已从西方绕过多坦岭,预计三日后即可与与阴山谋刺部汇合……”
这是前日斥候传回的情报,为免人心浮动高汉并没有向外公布,就连尉迟胜也不知道。
天狼军自入处木昆地界以来,三日行军三百余里,冲破十数部落的阻碍一举拿下了叶密里,可谓兵锋正锐、士气正旺,但连续高强度的作战使军士的体能和战斗意志、马匹的承载状态都到了极限急需休整,这也是高汉执意冒险策反悦般遗民的主要原因之一。lt;gt;
要说这葛逻禄的反应有些慢,冯归拿下大漠、金附两州已三月有余,但其他两部至今未有太大动静。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地理相隔交通不畅,加上冯归和晶儿派兵严格控制了通往其他两部的通道,使得两部得讯较晚。
二是,葛逻禄虽对外宣称同一部族,但内部并不团结,分三姓四州皆受大唐都督之名分治。近几年,因突骑施与大唐之间纷争不断,位于玄池一带的踏实力部趁机控制了北方草原向南通往粟特地区的商路渐为富足、人畜兴旺,首领顿毗伽意欲称尊,其余两部虽从其号令但心有不甘,所以在应对外敌上不能协调一致。
三者,根据阿史那杰交代,就在两月前,顿毗伽受拔悉密邀请率部北上参与结盟事宜,直到现在方归,所以也给了冯归喘息之机。
尽管葛逻禄姗姗来迟,但毕竟还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万众。
杀戮场的清理已经接近尾声,高汉命悦般人把所有死尸都堆于城外西南五里的交通要道上,并立牌为戒:“代神而罚,不服者诛!”
暴尸于野只是意在威慑或者激怒,事后自然要好生埋葬,高汉可不想让这方沃土瘟疫横行。
“可是,我们皆明志归附,还用得着立尸冢来吓唬我们么?”
悦般启对高汉的命令充满了疑惑,但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高汉告诉目标不是悦般人而是葛逻禄的一万大军。
悦般启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想想那荡然无存的四座城门不禁有些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守得住啊!”
“守不住就投降吧,也许残暴成性的葛逻禄人会看在你们主动投诚的份上放你们一条活路。”
葛逻禄人狡如狐、凶如狼,以前是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