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有序地忙活了三个多月,造纸厂终于要正式投产了。高汉说过他没有教化天下的高尚情操,也没有教天竺人造纸的义务,所以所有天竺人都被他打发去采集物料去了,只留下几十个掌握技术要的领象雄人操作,其他的则在外面警戒。
第一批生产的是混料纸,精心挑选的稻草和几种柔韧性好、纤维细密的植物混合在一起做原料,即使瞎了也不必心疼,这就是让工人们熟练掌握造纸技术的。
经过实验验证,生产工艺没问题,就是技术不过关,纸抄的薄厚不均。这个急不得,得慢慢来。不过高汉从他们的操作上倒是发现了几个不错的抄纸工匠,下令以后就由他们作为主要抄纸工。
随着熟练程度的提高,纸的质量越来越好,十几天后,高汉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决定开始正式生产竹纸。
采伐的竹子经过切段、浸泡、杀青,然后放入特制的楻桶内,与石灰液搅拌在一起上锅蒸煮八天八夜,坚硬的竹子就变成了丝状。捞出后放到清水中仔细清洗干净,就变成一团团雪白的竹麻了。
把这些竹麻用柴灰水浸透,再放入大锅内按平,铺上一寸左右厚的稻草灰。煮沸之后,把竹麻移入另一桶中,继续用草木灰水淋洗。草木灰水冷却以后,要煮沸再淋洗。这样经过十多天,竹麻自然就会腐烂发臭。其他稻草类的原料处理,大致也是如此。
待竹子内部淀粉都被消除干净,就可以拿出来放入臼内或者水碓舂成泥状,直到纤维长度大小一致,符合标准为止。结合商业因素的考虑,高汉让工人们按不同的配比分批舂制。第一臼是竹麻和稻草混合料纸。
舂好后,把泥料倒入抄纸槽内,加上清水和纸药,搅拌均匀,就可用特制的竹帘抄纸了。
抄好的纸在竹帘中成型,然后一张张地扣到准备好的木板上,一千张一摞,用压杠榨出其中的水份,最后用铜镊一张张掀开,送到烘干室内烘干。
当一个工匠兴奋地拿着一张雪白的竹纸向高汉请功时,高汉的眼睛湿润了,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孩子们终于可以用上纸了,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土豪生活不远了……”
浪费是可耻的,在生产的间隙,高汉领着雇工们做起了另一样东西。
炼石灰和造纸得生火,残留下来大量的炭灰和炭条。炭灰发水造纸,炭条和锅底、火塘的炭黑则被高汉命人全部收集了起来,研成粉与细黄土均匀地混到一起制成混料。用牛皮和猪皮熬成胶,加上热水加到混料里制成泥状,搓成条,塞进挤料斗里使劲挤压。
一条条两毫米粗细黝黑的泥线成型后,切成一尺长的一根根,放进烘干室里烘干。软木、荆条有的是,采回来刮削成光滑标准的圆柱形,一分两半,中间开出标准的长槽,放进烘好的泥线,抺上胶,然后紧紧合到一起送到阴凉处阴干。
几天后乞力徐好奇地拿着成品问高汉:“这种小棍棍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铅笔。”高汉兴奋地回道,接过来用小刀飞快地削着。简陋的铅笔没上油彩不太好看,但书写效果还不错。
“这可比炭条好用多了,也比刀笔和毛笔方便。”看到高汉在雪白的纸流利地书写着,乞力徐立即明白了这东西的价值,“没加铅怎么叫铅笔?”
“呃,那就叫炭笔吧……”
头一批竹纸有十万余张,用快刀成摞切成四平尺的标准大小。拿先前生产的那些草纸包好,外面又裹了两层油布,连同一些铅笔和石灰,用牦牛装了,由高汉他们护送到布让山口,直接运回象雄。
“告诉丹巴王,让他再多派点人和牛来,趁着季节好原料充足,多弄点好东西回去。”
丹巴在汉地呆了十年,对石灰的用途认识深刻。此物不但建筑、生产可用,而且用作城防一洒一片是简单实用的好利器,所以石灰一运到象雄立即便被丹巴列为战略物资储存了起来,同时加派两百人带领牦牛运输队赶赴天竺支援高汉。
晶儿和石雅不关心石灰,她们只对纸笔上心。把大片纸张裁成书本大小,让孩子们用毛笔抄录教材。
古汉字太繁琐,学习起来费劲,写起来麻烦浪费纸张,孩子们学习的是简化汉字。高汉走前特意编纂了一本字典,不顾汪子华跳脚反对强行推广了下去,如今孩子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字体。这样做意外的好处是有些东西只有内部人明白,外人看不太懂,间接起了保密作用。
孩子们有了书本,但都知道这是高老大远赴千山万水才弄回来的,所以日常学习生字先用小木棍儿在地上写,作业则仍就用石板、炭条,只有到考试时才愿意用白纸、炭笔来答卷,而且书写极为工整、仔细,不小心弄皱了一点都要心疼半天。
面对孩子们这种自发的行为,一众老师们怎么纠正都不行,后来发现这种珍惜对学业有极好的促进作用便也不再阻拦了。
孩子们作出了榜样,老师们更得以身作则。白纸先用炭笔写,写满了再用毛笔写,正面用完了再用反面,实在用不了了便把所有废纸收集到一起,交给会造纸的工匠们重新回炉、抄制。吃干榨尽每一种身边能利用上的资源,大倡俭朴之风。
“家贫出孝子,寒门多俊杰。”
看着在艰苦条件下学习态度极其认真、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孩子们,再想到长安整日声色犬马的权贵子弟们,汪子华不得不感慨万千。
竹纸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