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一直都很平静,静得像一块磐石。仿佛有妖兽盘踞在其中,一旦时机成熟就择人而噬。而门楼上大开的门窗,像极了骷髅上的孔洞。每当有凛冽的寒风刮过,还会发出鬼泣般的呜咽,让人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看到这个情景,秦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沉重。
“师长,会不会是敌人跑了。”
谢祖兰小声的问道。
他也觉得面前的一切极不寻常,但是心里多少还有一点侥幸。
“那边正等着我们上去送死,是群打老了仗的人。”
秦朗沉声说道。
西门就是一个熔炉,不是把敌人融化,就是把自己融化,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重机枪射击。”
如果有火炮,哪怕是一门迫击炮,秦朗也毫不犹豫的下令轰垮那座城楼,而不顾及炮弹的消耗。可惜他没有,手头能动用的就是刚刚缴获的重机枪。
“嗒嗒嗒。”
马克沁的帆布弹带立刻抖动起来,一发发子弹飞到城门楼上,没入那些青砖中。激起了一团团的烟雾,只是里面还掺杂着一抹抹红色,应该是击中了躲在后面的人。
“砰!”
一声脆响,马克沁的射击曳然而止。回头再看时,只见射手的脸已经少了一半。身边副射手一掌把尸体推开后,坐到射击位置上,双手用力往后一拉。
“嗒嗒嗒。”
“砰!”
这次的枪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一个身体从城楼上掉了下去。就在众人心中庆幸时,重机枪又停止了射击。
“上,继续射击!”
秦朗大声的吼道。
“砰!”
“砰!”
城楼上的敌人,发疯似的压制着这挺马克沁。每当一个红军机枪射手的牺牲,也意味着对方一个神射手的生命终结。没有人选择放弃,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就站起来接替,直到倒下为止。
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牺牲,让红军战士的心都在燃烧,烧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师长,我们已经牺牲二十五个同志了。”
谢祖兰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重锤不断地重击着。都是朝夕相处的战友,现在却说没就没了。
“继续射击。”
秦朗冷冷的说道。
此刻他想呐喊,他想嘶吼,甚至想冲上去,用刀、拳头、甚至用牙齿,弄死那些王八蛋。但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面等的就是突击,相信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死亡,近在咫尺的死亡,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谁的先崩断掉,谁就输,满盘皆输!
“继续射击,继续射击……。”
谢祖兰大声喊道,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在哭泣。
“砰!”
“砰!”
无情的步枪声依旧此起彼伏,只不过敌人的节奏已经明显的减缓了。而持续的扫射,曳光弹已经点燃了门楼。只要在用一点时间,他们就会被烧死。
所有的人在这一瞬间都握紧了手里的枪,因为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杀啊!”
陡然间,西城门楼里冲出一群人,全都是胡子拉扎的老兵。他们一个个双眼血红,就像是被激怒的公牛。甫一出场,手里的花机关就开始喷吐出密集的弹雨,这让猝不及防的红军战士倒下了十多个。但是那些老兵却惊愕的发现,对面的红军并没有一哄而散。
他们也在用血红的眼睛瞪着自己。
“打!”
秦朗手里的花机关,一打就是一梭子。
冲在前面的敌人就像撞在一堵墙上,瞬间停止了前进。但是他后面的人,却没有一点迟疑,顶着尸体继续往前冲锋。
马克沁再也没有机会射出子弹,城楼上剩余的射手,剿杀着任何想要接近机枪的人。哪怕下一秒就被红军神射手打死,也无暇顾及,他们要的就是争取时间。
短短的数秒时间,敌人已经到了面前。秦朗手里的两支十响毛瑟瞬间就成废物,没有时间压子弹了。他右脚一勾,一支上好刺刀的汉阳造已经在手里。
“杀。”
伴随着一声暴戾的怒吼,刺刀瞬间洞穿了敌人的胸膛。
秦朗没有趁势拔出刺刀,而是使劲往左一拉。闪着赤芒的刀刃从身体里跳出来,带着四溅的血水,落到另一个人的脖颈上。
“咳咳咳。”
那个人惊恐的捂住自己喉咙。他的生命在气泡的爆裂声中冰消瓦解,整个人就要往城楼下坠去。
秦朗往前抢了一步,伸手抓住了他身上花机关。然后给他膝盖上狠狠来了一脚,倾斜的躯体陡然间就跪在地上。
“嗒嗒嗒。”
一梭子子弹瞬间又打空了。七八个跟在后方的敌人立刻倒在地上。有一个被击中肚子的,顿时发出了哭泣般的哀鸣。
看到秦朗的凶悍,两个敌人迅速逼过来。让他根本没时间去换子弹,秦朗能做的就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唰!”
一柄刺刀顿时刺在空处,但另一柄却对着胸膛来了。
秦朗等它近了,才使劲往左一挑,同时向前又跨了一步。刺刀借着腰力往右猛劈,刹时间刀锋划开了衣服,划破了肌肤,也将一个人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接着向下的力道,他磕开了另一把袭来的刺刀。然后又猛地一转身,枪托带着风声,就砸在坚硬的头颅上。“喀啦”的碎裂声后,一个人圆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的肉搏战,耗光了西门守军的最后一丝血液,也耗光了城里守军的最后一点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