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校起来得还是挺早,这些天来都已经习惯早起。
赵霞已经起来,在做早饭,还是泡饭,再加点青菜,所谓菜泡饭。
“别吵他,”赵霞眼底难掩疲倦,昨晚还有点精神头,现在精神一点都没有,整个人情绪低落,“你们早点吃好饭就早点去学校,我等会还要出门,阿校,要是午饭晚,家里没有人,你就自己煮。”
林校点点头,又看看她姐林洁。
林洁没看她,“妈——”
“没事,”赵霞背过脸去,手似乎往脸上抹了一下才转回头,硬是挤出笑脸,“你们别管家里的事,也别操心,有我呢,我总不能让你们两姐妹读不了书,也不能让你们两姐妹丢人。”
林校心里一松,可没敢全放松,这一次要是阻止了,后面的每次都能阻止得了吗?
她的脸微肿,吃饭时扯到肉还有点疼,到不是太疼,主要是没脸,只庆幸她还有她姐,她姐说话的分量明显比她足多了。
她出门时还犹豫地回头看,赵霞站在门口,清晨阳光下的她,显得特别的瘦小,让林校不由得心生感慨,她妈性子极好,从来不跟人有矛盾,这辈子惟一做错的一件事,估计就是嫁给林长富。
可她似乎甘之如饴,也这样子过了一辈子。
但凡这些种种,都能让林校愤怒得胸脯起伏,她简直不能明白这样的林长富怎么能让她耗尽自己一生的幸福?她们两姐妹年少时,还能说是为了她们两姐妹,不想让她们两姐妹没了爸爸。
之于林校来讲,这样的爸爸不如没有,永远少不了的要债人,永远都少不了听到他赌博的消息,每每消停一段时间,要抱着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希望,觉得他改了——突然地就那么一个消息把微薄的希望打破了,就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最后都成为绝望。
可他有时也好过。
消停的时候,他是好的。好像身上藏着什么东西,总要跑出来祸害一下人。
“阿校?你脸怎么了?”陈丽推着自行车出来,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微肿,关心地问,“怎么好像有点肿?”
“我昨天没戴眼镜,直接撞上门了,”林校夸张地做着肢体动作,模仿着自己撞上门的动作,脸上也配合着笑意,手还摸摸自己的脸,“还真是挺疼的。”
“有没有涂点药膏?”陈丽看看她的脸,一副吃疼的表情,好像是感同身受,“我家里有清凉油,要不要试试?”
林校摇摇头,“用那个,今天肯定全是那个味,我可受不了。”
她脸的事,不止是陈丽问了,关系好的同学全都问了,林校挺耐心地解释着,再把跟陈丽说的借口说上好几次,都得到大家心有戚戚蔫的表情。
张明丽还冲她翻白眼,“神经病,这么不小心?”
这“神经病”并不是骂人的话,而就是个口头禅,不熟的人之间用这个容易引起误会,张明丽与林校之间并不会起误会,比起别个同学,甚至是陈丽来,林校与张明丽的关系更好些。
“撞都撞了,我怎么办,只能疼呀,”林校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今天是开学,学校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而且还是报名的时候,报名就得付钱呀,这时候报名每个学生必须在钱上写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班主任,“以前还真没发现我们学校这么多人呀?”
张明丽往下看,看到个熟人,就兴冲冲地跟人挥挥手,“学费你交了没?一块儿去老师办公室?”
“你先去吧,我去厕所解放一下。”林校并不说自己没带钱,没钱可带,这学期的学费总得要先欠学费的,身上的钱才一百四十块都不到,昨天跟她姐一块儿吃面,只有一百三十多了,这些钱,简直跟她的宝贝一样,“等会就去。”
张明丽皱皱眉头,没强等她一块儿去,自个儿就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一班的左边就是二班,一班是重点班,可一班跟二班的老师都是同一套,就是学生的质量不一样,老师的重点都不一样,路过二班时,二班也有好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快步地走过,下楼去厕所。
教学楼是新建,厕所并没有同教学楼一块儿,只是在边上的空地建了个厕所,她下去时看到人满为患还轻轻一笑,她站在那里等,等有了空位才过去,一张张富有朝气的脸,从她身边经过,她的心也跟着年轻起来。
“林校?”
她从厕所出来,就听到有人叫她。
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就见到剪得中分头的女生,女生脸有点方,长得很精神,在她身边还着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皮肤极白,白的都能看到皮肤底下的毛细血管;另一个稍胖点,看人的眼神有点有些说上来的嘲讽。
“有事?”林校看向她们,有些想不起来这几个是谁。
“你跟张明丽都进重点班了?”中分头的女生就那么问她,问得很直白。
中分头,林校初二时也剪过中分头,那会儿觉得自己的样子特别帅,对,就是特别的帅,并不是美丽,而是追求的帅,此时看到这个中分头的女生,又联系起张明丽,隐隐地似乎想到些什么,可又组织不起来。
“是呀,”林校回答,微微笑着,“你们初三估计也要分班,有打算吗?”
“你说什么呢?”稍胖的那个女生突地从中分女生的身后站了出来,声音提高,充斥着尖利之色,“以为我们进不了重点班?有什么可得意的?”
“阿真!”中分女生立即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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