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进来,它黑色的脊背上也反射着银亮的光辉。月光,月光,到处都是月光。
而萨蒂突然觉得这个景象没法忍受。
她一把抓起小羚羊塞进衣服,离开舍衍蒂的房间,走过中庭,踏上黑暗的走廊。她立即注意到,走廊对面家中最大的房间中央,塔拉和父亲一人一边坐在火旁,父亲捻着胡须,翻看着经卷,而塔拉则在纺织,偶尔几缕头发垂落到她的嘴唇边,她就轻轻将垂落的发丝别回耳后。
夜晚宁静无声,仅有夜虫轻鸣,火焰噼啪作响,纺车旋转。这些时候,萨蒂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将永远持续下去。她看着塔拉,无法想象姐姐要是嫁到其他家庭里,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她走过去,坐在了塔拉旁边。“我真想看看天海上的月宿宫是什么样子。”她低声说,只有塔拉听见了,她停下手中的活,看了萨蒂一眼。“你这是什么傻想法?”她也轻声回答,父亲依旧坐在一边沉思,没有留意她们的交谈。“除了日月星辰,没人能上到天海去,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是的,对于我是痴心妄想,但如果你嫁给苏摩,你就可以去。萨蒂忍住了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天是纯净的蓝,白云被风推着消散在天际,明艳的绿色在道路两旁铺陈开来。苏摩骑在他的银灰色羚羊背上,朝达刹家走着,他抚着手里的金笛,心里想着一段旋律。
这个时候,身后有蹄声赶上来,有人叫他。
“苏摩。”那人喊,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苏摩转过头,认出那个骑在红马上的金黄皮肤的高个子是天神的祭司祭主波里诃湿婆提。两人下了坐骑各自见了礼。
“您这是要哪里去啊?”祭主以无懈可击的礼貌问到。
“我要去拜访仙人达刹的家。”苏摩回答说。
“那我们正好同路。”祭主说,“我也要去拜访达刹仙人。”
“噢,那真是巧啊。”苏摩说。
他们沉默无言地同行了一段路。尽管同为星辰主宰,但苏摩和祭主并不十分相熟。他只记得,在婆利古仙人之子乌沙纳斯尚未逃离天界投靠阿修罗时,被称作木星之主的祭主总是和乌沙纳斯呆在一起。他们是两个都是以刀剑而非经卷服侍天帝的仙人之子,并非兄弟但情感深厚,灵魂和外表都很相似:像武士多过僧侣,盘膝而坐时也腰身笔直,披甲带剑,肌肤散发光辉,犹如一对孪生星辰。乌沙纳斯天性精明,但桀骜不驯,天帝将自己的女儿舍衍蒂许给他为妻,希望能驾驭这匹野马。而祭主与乌沙纳斯相反,个性低调沉稳,总是尊重长者,谨言慎行。两人都前途无量。
然而不久之后,工匠陀湿多的儿子万相失踪,天神们没了祭司,天帝不得不在祭主和乌沙纳斯之间选一个继任者。可是结果出来前的一个深夜,天帝突然召集了所有护世天王和大仙人集会,面色阴沉地宣布乌沙纳斯已经把自己的名字从天界抹去,正在逃亡。他要所有的天神把守在各个方向,尽可能将这叛徒捉拿归案。
“要活捉还是杀了他?”当时苏摩问了一句。
“要活捉。”天帝说。
“杀了他!!”角落里同时发出一声尖细沙哑的叫喊,发话的是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乌沙纳斯的父亲婆利古仙人,他枯槁木然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奇大,表情令所有人不寒而栗,但随即老人便突然尖细难听地放声大哭,在祭火的灰烬里滚来滚去,捶打胸口,诅咒自己的儿子(但这诅咒没有效力,因为乌沙纳斯事实上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大家看着他,都颇感为难。祭主站起来走上前去,小声地安慰他,想要扶他起来。没想到一贯将祭主视为己出的老人却扬手给了祭主一个耳光。“要不是因为你乌沙纳斯就不会出走,”他嚎啕着说,祭主抚着脸,并不生气,继续耐心地安慰老人。他的表现令苏摩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等到苏摩带上武器牵上他的坐骑羚羊走出宫门准备去抓捕乌沙纳斯的时候,祭主却从背后赶了上来,将苏摩悄悄拉到了一边。
“我了解乌沙纳斯,他不会平白无故离开。”祭主说,面带忧愁。“因此他必定是有什么苦衷……”
“你是他好友,也不知道?”苏摩说。
祭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所以如果你能活捉他,务必问个清楚。”
“如果我能活捉……”苏摩琢磨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情,让我不要杀他。”
祭主的表情僵了一下。
“如果他冥顽不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低声说。
苏摩最后也并没有将乌沙纳斯抓回来,而祭主后来继承众神祭司的位置,众神集会时偶尔碰面也只是客套两句,再未提起他们之间的交谈,但苏摩始终无法忘记祭主当时的表情,这位木星之主,的确是一个坚决而现实的人。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下。“请问祭主拜访达刹仙人是为了何事呢?”他问。
祭主微笑着回答:“我的女儿刚刚确定了亲家。我是特地去告知达刹仙人这一喜事的。”
骗人,你这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