沏茶。
“晚生听闻先生病了一场,可大好了?”
“有劳公子挂心,在下已经好了”江旬说完叹了口气,“在下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向硬朗,若论涉水蹬山,恐怕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敏捷灵便,在下这场病实是心病呐。”
“晚生愿闻其详。”
“唉,”江旬叹了口气,“在下是为圣天子景元皇帝的殒落心痛呐。”
林媛一怔。
江大嫂忙出言阻止,“老头子敢不是病糊涂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明明是圣天子弘光皇帝……”
弘光帝登基后,便将景元的年号抹去,将景元元年改为洪丰三十二年,以此类推,景元五年便是洪丰三十六年,以让后世不知大照有景元皇帝的存在。
因此江旬提到景元,便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大罪。
江旬摆摆手,“我观林公子非是多事长舌之人,因此诉以衷肠,这里不是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去做两个菜来招待贵客。”
江大嫂听了,看了看林媛,点点头,便退到门口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内。
窝居在客栈小跨院的矮小房间内,生了病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还心系朝廷的事……这个江秀才年纪一大把了,竟还是个愤青,叫人说什么好,唉。
童宣叹了口气,跟着江大嫂走进小厨房,“江大嫂,不用客气,我们是吃了晚饭过来的……”话说了一半嘎然而止,米缸是空的,灶台上放着几个玉米面窝窝,半碗咸菜,居然清贫至此。
江大嫂低头捏着衣襟,“让童小哥见笑了。”
童宣牵起江大嫂手,用力握了握,“江大嫂,随我来。”
领着江大嫂到客栈附近的米铺买了半袋米,又去鱼档买了几条半斤来重的草鱼,之后又去街边菜摊上逛了逛,买了些萝卜、白菜之类,菜贩因为准备收摊了,价格本就便宜,童宣还是把价压了压才买下来,对江大嫂道,“我身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东西,还要留一点给你们手头上零用,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么多,江大嫂你别介意。”
“不会,怎么会,”江大嫂眼中闪着泪花,“我家老头子,极是清高,既使饿死,也不受嗟来之食,我虽是妇道人家,也是有些骨气的,但童小哥实是一片诚心,且我们如今也是真的窘迫,因此便收下了,在此,我代老头子谢过小哥……”
说着便要施礼,童宣忙阻止了,“你将手稿放到书局寄卖,偏是我买了,这便是缘份,你要谢便谢这份缘,不用谢我。”
江大嫂点点头,不再坚持。
回到客栈小跨院,江大嫂将米倒进米缸,童宣则卷起袖子,麻利地做了一桌小菜,对江旬来说却是一场盛宴,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看来身边带着一个精通厨艺的小童倒比带着一个侍妾更为贴心,林公子真是福气呐。”
林媛一笑,“确是如此。”身边有个小童,比宫中御膳房三百多位厨子都管用。
这个江秀才,竟将小童与侍妾相接并论。
童宣撇了撇嘴。
☆、第21章双剑合璧
江旬大快朵颐时,林媛因是吃了晚饭的,便没有动筷子,捧着江大嫂递来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只怕宫里的贡茶都不及它的清香。”
江大嫂不无自豪地道,“这是老头子登羽音山时采的,是地道羽音茶,皇上喝的只怕也多少掺了假,比不上咱们家的正宗。”
林媛微微一笑,点点头。
不一时,江旬吃完了饭,童宣便和江大嫂收拾了碗筷,拿到外面的小厨房中洗,一边洗,一边聊家常。
童宣这才知道,原来江大嫂是江旬继室的陪嫁丫环,后来做了江旬的侍妾,“原本是家里一个小厮跟着老头子,大老爷过世后家道中落,家里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小厮也另寻出路去了,夫人便让我陪着老头子。”
“我就说你跟江先生年纪差的有点大。”
“老头子虽说上了些年纪,但身体好着呢”江大嫂说完脸便红了,岔开话题,“其实昨天下午我去三分明月楼找过你,听后院劈材的大壮说你不在那做了?”
“嗯,辞工了,家里有两亩地,码头上做着小生意,暂时不愁温饱。”
“只是你这手艺若是不在酒楼做事真真可惜了,没想过另找一个东家?青月城这么多酒楼。”
童宣摇头,“不准备再给人家做工了,若是够了本钱,就自己开一家小馆子。”
“也是,还是自己做东家的好,虽说要多操些心,但省了看别人眼色。”
“嗯。”
“……景元皇帝,敬文太子嫡长子,太、祖皇帝之皇长孙,既继大统,仁闻昭宣,百官悦服,民心所向,秦王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篡位,血洗后宫两千宫女,屠杀社稷重臣,……”
这边童宣和江大嫂话音刚落,那边江旬悲愤之声便传了出来,如孤鹤悲鸣于九天。
……如此目无今上大逆不道,万一要是被人听到报了官,连我家媛媛都要受牵连……
童宣急的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又不好进去强拉了林媛走,便提高声音,没话找话,跟江大嫂说个不住,江大嫂自是看出了童宣的心思,便也提高了嗓门,配合童宣,两人双剑合璧,最终将江旬的声音压了下去。
“唉!”江旬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向外指了指,“妇道人家皆是胆小怕事之辈!”
林媛则笑了笑,曲折陈词,委婉劝慰一番,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