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陈煜带着沈静仪下了马车,同来的还有国公爷,三老爷三夫人,陈老夫人原本也想过来,可到底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样的事儿。
府门前挂着白帆灯笼,往日里的朱漆大门在此时显得萧瑟无比。
门前停着的马车里陆续走下来形形色色的人,皆是来此悼念。
“子铭……”
陈煜一行人刚走几步,一旁马车里的人下来,便上前叫住了他们。
回过头,蒋华一身素色深衣上前来,看到沈静仪,微微停顿了下,随后见礼道:“陈伯父,子铭。”
陈煜环着沈静仪回以颔首,并未多说。
“清和啊,听说前些日子病了,如今都好了?”国公爷和蔼地问道,瞥了眼陈煜,心中有些奇怪。
蒋华点头,“是,已经好了。”他说道,看向沈静仪,一身孝服衬得她更为柔弱悄丽,怪是人都道:想要悄,一身孝。
“表妹节哀顺变,莫要太过伤心!”他压下心中的不适,说道。
沈静仪福了福身子,“多谢表哥。”说着,她看向陈煜,“我们进去吧!”
陈煜没有多说,揽着朝陈国公看了眼,便带她进了府门。
大堂内,沈老夫人的棺材摆在正中,周围白帆齐挂,偶尔因着人走动而飘荡着。
棺材底下是火盆,两排跪着儿孙。
沈静仪的到来让众人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子铭,仪姐儿。”沈治叫了声,模样比以往苍老了些。
母亲身死,亲弟生死不知,儿子入狱,这一连串的打击怎叫他不劳心?
陈煜开口安慰了几句,便随着沈静仪跪下磕头,再亲自上香。
灵堂内,吴家的人前来拜祭,大夫人瞧见心中不是太好受。
原本给沈琮定下吴家姐儿,如今,怕是要毁约了。
她不是那等自私自利之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硬拖着吴家姐儿,虽然若她不肯,无论沈琮如何,吴家姐儿三年后都得嫁过来。
可,结亲结亲,结的是亲而不是仇。这种对侯府没有好处的事儿,她自然不会做。
“沈兄,沈夫人,”吴斌上完香,抬手见礼,沈治还了一礼,“多谢!”
沈家如今虽不至于让众人避之不及,可,到底不如之前了。能来祭拜者,他必然记上一分,他日相还。
“能否请沈兄,夫人,移步说话?”吴斌拱手道。
沈治微顿,看了眼大夫人,心中也没多少不适,点点头,“这边请!”
吴斌抬手,对着身后的吴秀道:“你就在这儿等着。”
“是,父亲!”吴秀应诺。
在见到他们时,沈治与大夫人便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连退回的庚贴也早前便命人备好,只等着他们主动提出。
“沈老夫人之事两位节哀,已是天命之年,老夫人走得也得当。”吴斌说道,看了眼自己的夫人,随后道:“关于小女与贵公子的婚事……”
“这个吴大人放心,庚贴已准备好,待得命人拿来,此桩婚事便就此作罢,令爱可自行婚嫁。”大夫人说道,纵然之前早有准备,可听到这话,心里头还是不大舒服。
言语上,便已生疏!
吴斌一愣,看向沈治,见他也未曾言说,便摇摇头,站起身拱手道:“吴某并非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此番前来只因外头传言吴某想要退婚。还请侯爷放心,这桩婚事既已许下,便无更改之理。”
他的话让得沈治夫妇二人一愣,两人相视一眼,沈治开口道:“吴大人若是碍于人言可畏,大可不必担心,本侯自会说明。”
“侯爷过虑了,并非如此,只是,我那姐儿是个倔的,这桩婚事,无论令公子如何,都会继续。”
“当真?”
“当真!”
沈治沉默下来,照理来说,沈琮如今入狱,性命难保,吴家却还坚定这桩婚事。真是令他不得不防,可,以吴斌的为人,却是不可能。
别人不晓得,他自然是晓得的,全家都是书呆子,定然不会有那等不良心思。
“侯爷,妾身觉得,若是吴大人有心,不若同意了吧!”大夫人说道。
沈治瞥了她一眼,吴斌与吴夫人也未说话,想了想,他点头头,“既然吴兄有心,这桩婚事便继续吧!”
闻言,大夫人松了口气。
外头,沈静仪与陈煜跪在火盆前烧纸,火光衬得沈静仪眸子异常明亮,恍惚间,她似乎想起小时候也经历过一场这样的场景。
谢淑媛死时,她尚且不明白,只知道母亲离开她了,躺在那具棺材里。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她,风一吹过,火盆里头的火摇曳了下,她仿佛看见顾氏那张阴狠的脸对着她。
她吓了一跳,从那以后,她见到她便害怕。
“想到什么了?”陈煜见她眼神恍惚,开口问道。
“母亲死的时候,来人似乎不少……”而如今沈老夫人去了,既然只有这些人来。
当真是捧高踩低。
若是沈家真的失势,那后果会是怎样,她不敢想象。
“一切有我,沈家,沈琮都不会有事,相信我!”陈煜说道,不经意间瞥到门口的来人,眸子骤然冷下。
“我知道……”沈静仪抬头,却见他望着门口,便也转过头去。
“是他!”她瞪大眼睛,咬牙道。
谢宸一身白色直缀,缓缓上前,从他来这里开始,周围的气氛就变了。
沈楠目光通红地看着他,起身,“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出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