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一边梳着,一边嘹亮的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那样嘹亮的声音,响彻屋顶。
得弟看着镜中的人儿。今日的她,那般美丽。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又掉下来了眼泪,一簌簌的,就跟树梢抖落的雪花般。
喜婆赶紧道:“哎哟喂…快别哭了,这好好地妆容,要是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呢!”
得弟连忙擦泪。
端坐在床沿上,她心有些不安分,砰砰的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忙是闭嘴。
窗外的曙光漏了进来,让屋子里的一切,逐渐的清晰。
也是不知道坐了多久,途中,他就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却不能凑头出去看看,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等着那个人来。
“来咯——大姐夫来接姐姐了。”
得弟听见宝弟那欢快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刘氏赶紧的进屋,脸上带着浓郁的笑,她道:“卓越来了,来接你了。”
得弟听得还有些愣愣。
“快别傻愣着了,赶紧的,把盖头盖好啊!”
刘氏笑,女儿大喜,她怎会不高兴。毕竟自个儿不可能吧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此时,交了真心疼她的人去,也好。
女儿有了好归宿,她的心,是真的高兴。掏心窝子的高兴。
喜婆也进屋来,赶紧催促刘氏出去坐好,她带新娘出去便行。刘氏看着盖好红盖头的得弟,满意的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回了堂屋。在次位上坐了下来。
“新郎进门咯!”
喜婆冲着得弟道:“我这便带你出去。”
红盖头下,得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脚下的红绣鞋面上的那层鸳鸯图样,艳丽明亮,栩栩如生,就如真的一般。
蔡卓越满目都是欣喜。
盼了这一日,真的有好久好久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她房间的方向——
得弟一出房间,里屋外屋的人都“哇”了一声。
今日,她身上穿着的,全是自个儿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
火红的凤凰好像要从那嫁衣上腾空而飞,却又像是眷恋俏丽的人儿,怎么也舍不得离去,就那样的依附在她身上。
有人夸,田大妹这手绣活可是袭了她娘刘氏,甚是更绝了呢!
有人夸,田大妹是个能干的,特别是那年刘氏有身孕,他们家里又忙着作坊的事,全靠她一人照顾着一家人…
蔡卓越眼睛明亮,看着在喜婆牵引下,婉约而来的她,虽是看不见她的面貌,可此刻的她,也知道,那红盖头下,是怎样一副明艳的面容。蔡卓越觉得自个儿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喂,姑爷快牵新娘子的手啊!”
喜婆笑着一说,惹得满堂哄笑。有人笑,新娘子还没过门,看傻眼了呢!
蔡卓越耳根微红,接过那小手。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指节间有薄薄的茧…
在自个儿的手被交付到那宽厚暖和的手掌中时,得弟心里踏实,嘴角忍不住牵起了一抹最美的笑容。
喜婆道:“拜别吧!”
忽的,外面却有人惊声道:“田…田光友一家回家咯——”
田光友…
曾经折腾一家人都不安心的人,回来了。
招弟听见这个名字,愣了好一阵子,她不禁的看向那坐在高位上的奶奶。张氏神色恍惚,目光里闪过欣喜,却转瞬就沉了下去,就如一团火焰在经过风浪过后,终究慢慢的熄灭。
张氏掩在袖口中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双手,紧紧的、紧紧的,拽紧木椅的把手。她不知道自个儿担心的是什么,她只害怕,这个消息又如往常一样,是个谎言…她忍不住抬眸,老花眼微微的眯着,看着大门外。
田光明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远眺。
就连那盖着红盖头的得弟,手都忍不住的紧了紧,或许是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蔡卓越竟是不顾礼节的,就帮她掀起了盖头。
她目光移到门口。
门口本是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却在那一声过后,让出了一条道来。就是从那条道,有几人走了进来。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人影,已见几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张氏的面前。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富有节奏。
“娘,我回来了。”
张氏眼前升起一抹淡淡的雾。才到中年的男子,白发参杂,面颊清瘦。是她那三儿吗?是她老头子死前都还念念不忘的三儿子吗?
中年男子旁,跪着一女子,束发挽着,面带愧疚。后面,有面色清秀的男孩和粉嫩如花的女孩…
张氏脸色兀地一沉,“老大,这是什么人,赶紧的赶了出去,别耽误了大妹的吉时。”她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冷静,冷静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