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就如他身上的皮,被人扒开,血肉骨髓,都**裸晾出——水家与达瓦族之间仇深似海,谁人不知?不知有多少水家的儿郎,死在达瓦族的手里,无论如何,与蛮人勾连,实乃对不起祖宗……更何况,水家是异族,但他姓于!
于乃大姓儿,于家诗书礼仪传家,于老也是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明白事理,他心里明白,就是再想恢复旧王朝,也不该和蛮人扯上关系。
于老叹了口气,终于正视沐七,郑重其事地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此事,我并不知情。”
沐延昭一笑,扭过头去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目中露出几分惋惜之意:“于老把他教得这般好,何苦又让他卷进这场是非中?”
这句话,不知是不是戳中了老人心中的隐痛,他第一次怒目圆睁,恨道:“这个天下,本该属于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辩才
金家大郎一怔,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爷爷?”
于老目光迷乱,脸上闪过一抹后悔,叹道:“罢了,说这些还有何用?小郎君,是小老儿糊涂,不该被燕王的花言巧语迷惑,不该在燕王面前露了行迹,竟害得小郎君陷入险境,小老儿早该知道,燕王若能成事,一定会第一个冲着小郎君下手。”
他面上一苦,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慈爱地看着眼前风神俊秀的少年,呢喃:“若是此次得脱大难,小老儿只愿你一生平顺。”
话毕,他不去看那少年越发迷惑的面孔,转过头,望着沐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想怎么处置我?又要把……小郎君如何?”
“他只是个孩子,而且,除了于老,怕是不会有其他人愿意相信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他就永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再无其它。”
沐延昭摇摇头,没理会于老口中的恶意。
于老松了口气,却也有些怅惘——说来也不知为何如此的巧,他们无奈之下给这个孩子找的养母,竟然会和沐家扯上一点儿关系!其实说是有关系也并不准确,毕竟,金香浓的儿子,实际上也并非沐延旭的骨血。
一笔糊涂账,于老的眸子幽暗,他也不知为何,在燕王和荆王得知大郎的身份之后,会起了这等念头,会想让大郎认下沐延旭私生子的身份——若是先皇地下有知,怕是会怪自己让大郎‘认贼作父’。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沐延昭倚在椅背上。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雪花,想起前几日大庸的乱局,想起皇宫中的大火。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想起街面上惊慌失措的百姓,他忍不住苦笑:“从我沐家举兵。到如今已有数年……于老可相信,沐家本也不是一心一意要去当所谓的‘乱臣贼子’的?”
于老脸上的冷笑更浓。
沐七苦笑:“当年水泽亲征,陷入达瓦族的困马阵中,是我爹杀入重围,拼着受了七十三道刀伤,救回水泽。当年水泽欲行新政,天下臣子群起攻之。我爹却大笑三声,沐家上下一心,支持皇上……我们沐家,也曾经对水泽抱有过巨大的希望,希望他是明君。希望他能开辟万世太平,希望他能让老百姓生活安宁。”
于老的面皮抖动,他并不是不知人事的稚子,自然清楚,沐延昭所言,一分不差。
“万岁并非昏君!”
沐七点头:“可那又怎么样?丰朝的确亡在他手,而非我们沐家。就是没有我们沐家,难道丰朝就不会亡了?”
是,水泽并非昏君。只是那个朝廷已经糜烂到即使出一个明君,也扶不起来的地步了,如果他们没有外敌,也许,君臣戮力同心,花费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还能慢慢地进行社会变革,除掉寄生在朝廷上的毒瘤,达到中兴,这还要说,继任的君王不要太糊涂才行。
可是,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流民四起,外面还有达瓦族虎视眈眈,时刻觊觎中原,他们怎么敢等?又怎么等得起?
于老低下头,看着手边茶杯上升起的水雾,他想起他的水泽哥哥,想起那些亲朋故旧,想起丰朝,想起大庸,丰朝的国都大庸在他的记忆里,永远繁花如锦。
他叹了口气,心下悲凉,脸上带了几分苦涩,目中犹有怨怒:“沐七,我知道你想我做什么,我且劝你一句,你还是死了心,燕王和荆王再不好,他们也是我水泽哥哥的骨血,他们也是我丰朝的延续……为了小郎君的安危,我可以不再帮他们,可也绝不肯坏他们的事!”
复国,本就是于老心中仅剩的执念,哪怕复国之后,是荆王和燕王这般小人得势,那也只有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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