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男子轻咦一声,高家两兄弟眼里更是流露出极为狂乱的光芒,紧张得背脊发冷,着实希望那公子哥儿一把火将欠条一举烧毁。
“别人要看,我自然不会允准,可是沐家的七公子开口,我总要相信公子的信誉。”
孙镖头心下一沉这天下认识七公子的人可不多,来人恐怕不好相与。
沐延昭不动声色·轻轻打开木盒,慢慢地,一张张翻看那些米黄色的欠条,前面都是百十两银子的小账,到了后面,数额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变成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巨债……
即便是沐延昭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变了变脸色·苦笑:“这么蠢的债主,我怎么就没遇见?”
他们沐家,一直有点儿入不敷出,时不时需要拆借,可也没哪个亲朋好友,乐意连抵押都不要,就出借几十万两银子的,现在却有‘白痴,,愿意把银子借给两个家业破败的败家子!
那‘冤大头,债主冷笑一声:“怎么样?这欠条,你还买不买?”
沐延昭叹了口气,低语:“能让人用这百万巨款做局,也不枉我沐家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经营了。”这里若不是涯州,想对付两个败家子,显然用不到下这么大的本钱。
—“孙镖头,让兄弟们把车上的箱子搬进来。”
孙镖头应了一声,走过去打开大门,打了声呼哨,外面立即有八个汉子,搬了两口箱子进门,这箱子很大,也颇为沉重,落地时,闷响一声。
沐延昭也不多话,走过去,一抬手,把箱子打开。
阳光照入,灿灿光芒,直照得屋内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高家的两位公子,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目中有极度贪婪的光辉一闪而
看到这整整两箱花白的银子,那锦衣男子,也不自觉面色沉重,眯了眯眼,良久,才扭头对他的同伴笑道:“二弟,你看看,天底下的傻子何其多,还有人上赶着抬着银子到旁人家来买欠条的。”
那被称为二弟的锦衣男子,喃喃自语:“这笔银子拿出来,你们沐家不知道又有几处产业,要因为周转不开而倒闭了。”
这句话一出,高孝和高杰身体一颤,猛然抬头,充满乞求地看着沐延昭。
沐延昭此时到不着急了,缓缓坐下,捧起一杯温茶,悠远的目光高孝和高杰的面上打了个转,低声道:“你们二人,与老爷长得不大像。”
高孝一怔,讪讪不语。高老爷子其实长得不好,身体枯瘦,脸上总有悲苦忧虑之色,而高孝和高杰两兄弟,此时虽然面目浮肿,年纪也大了,却还是看得出,他们两个年轻时是美男子。但此时,高孝却知道,沐延昭此语,绝不是再夸赞他们兄弟。
沐延昭抚摸着茶杯,目光从光秃秃的墙壁,斑驳的地板上滑过,这座宅子,曾也是高老爷子细心经营,想要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现如今,却破败至此——有半幅不知名,字也不算好的条幅,孤零零地躺在角落,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还能看得出,是‘忘年之交,四个字。
孙镖头走出去,把条幅捡起,折叠收藏。
沐延昭笑了笑,笑容却难免带上了悲情—当年老爷子与他玩笑,说是要自己多多地留下墨宝,现在也去不值钱,可将来,指不定子孙落败之后,还能用这些字重振家业呢。
老人音容犹在,这些话也如在耳畔,可这变故,却是两个人过去都不曾想到过的。
沐延昭不着急,那两个债主,居然也不大着急。
高家两个兄弟,却是心急如焚,看着沐延昭还在那里缅怀过往,目光在房屋墙壁上流连,颇有遗憾之意,似乎为他的忘年交居然只有两个败家子儿子留存而深感不值。
高孝脸上又红又白,终于忍不住咬牙道:“说我们败家,我爹比我们更甚,要不是他笨到只给我们留下了几千两银子的家产,还有这么一座破房子,我们又哪里会落到这般下场?”
高杰的脸色也不大好:“我们高家,以前可是富可敌国的,要不是他老人家太蠢,得罪了朝廷,还不知道多藏匿些财产,整天不是送米送粮给那些流民,就是给那些苦哈哈的所谓义军,我们兄弟,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既然都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些话,大约是在两兄弟心里藏了许久,如今被逼到绝境,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
锦衣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孙镖头也脸色难看,沐延昭到不气恼,只是长叹一声,点头:“他老人家确实不通世故,为旁人想得多,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