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素的年代,再重的感冒,三瓶点滴以内,一定会痊愈。现在,也就推迟了十来天。照照镜子,皮肤苍白,下巴尖了很多,很像难民。
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发,越来越觉得自己颓废,一准儿失恋的德行。想了想,抓了个马尾,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该去告别了。
还是在那晚的水池边找到了冰焰,一个人。
他坐在小亭的木栏上,靠着石柱,单腿曲起,长发流泻而下,缠着浅色的衣裳,眼神飘得很远。我走近了,他才扭头看我,只一眼,便又转开。
没等我说话,他开口道:“如果离开我,你是不是会比较快乐一些?”
“能否快乐我不知道。只不过,你的真心,我接受不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岸的梨树林,落花已过半,不再纯白如云,枝叶间点点青红。飘零的,如逝去的诺言,深深埋入土里,再也看不到。
“那好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嗯?”我一时没回过神。
“我是说,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冰焰淡淡的说,还是不看我。
斜阳无限,金光万丈。他低垂的睫毛染上金色的光晕,异常美丽。
得偿所愿,却没有半点开心,相反的,失落。
迟疑的转身,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与冰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没有丝毫躲闪,也没有出声,只是这么看着我。
冰晶般的紫色,浅浅的寂寞,深深的温柔。
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欺硬怕软的主,再多看一秒,绝对走不了。终归一别,不如洒脱。匆匆转过头,我加快脚步:“谢谢裴宫主……我会想办法把玉镯给你。”
冰焰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沉默。
很害怕自己再回头,急冲几步,飞身而起。
那一瞬间,轻柔的声音传到耳边:“梨落,别忘了回来的路。”
我以为,骄傲如他,在这种时候,会让我听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不要后悔之类的话,那样我也许真能如想象中的洒脱。我没有打算回来,他却对我说:别忘了回来的路。
别忘了回来的路。
四十一归来
洛阳到京师也就大半天的路程。我牵着小红马走在长安灰白色的石板路上时,东方才刚刚挂上一颗咸鸭蛋黄似的太阳。
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了。找了间客栈,给小红马喂了些饲料。稍稍休息了一下,直奔静王府。
拿着静王府的玉牒,我被带进了前厅。椅子还没坐热,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我立马有了夺门而出的冲动。
“落儿难得起次早床,今天还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门帘掀开,上官凌风走出来。
我努力镇定下来,上前行过礼,抬头道:“爹爹既然知道落儿会来,必定也知道原因。”
“裴冰焰已经发现玉镯的问题了?”上官凌风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他让你回来拿?而你,竟也愿意?”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比起玄火宫,天山动手更快。”我没指望这次能拿回玉镯,只是想让他们知道,那只玉镯已经不是秘密,而是不定时炸弹。
“落儿!”上官凌风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看着神色凝重的上官凌风,突如其来的紧张。
他开口便问我:“玄火宫里的那张美人图,你见过吗?”
我点头,上官凌风继续说:“你还在泰安的时候,星璇从天山回到长安,曾提到那画上的人和弄月极为相似,当时我们就知道你手上的玉镯一定另有玄机。可以肯定的说,弄月的父母曾是玄火宫的人。”
我呆呆的看着上官凌风一张一合的嘴巴,混乱的思维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一根鲜明的主线。潋晨告诉过我,弄月的父亲曾掌管着江湖上极为强盛的一个门派。星璇说过,二十年前至今,江湖上最强盛的几个门派莫过于蜀山、玄火、天山、傲龙。虽然他们的话彼此间还有一些矛盾,玄火宫当年是否因外敌入侵而易主还不得而知,但弄月和幻琦各有一只掌控玄火宫重地的玉镯。再明显不过,弄月很有可能才是玄火宫的继承人。那,冰焰又是什么人?
耳边响起上官凌风平静的话语:“裴宇文未必只一个儿子。九犬一獒的故事你该听过……”
“不会,绝对不会。不要说了。”直觉的抗拒那些残酷的想法,我捂住耳朵。
上官凌风轻叹一口气:“不说也罢,这个只是猜测。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