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厂斜对面的路进去,路面是较宽的水泥路,比前面通往镇上的公路好多了,两边是平房,沿途有两三家的灯光照射出来,走近才发现是开小卖部的。
三个人并肩走了约500米,小田示意右转进去左手边,并着两排低矮的瓦房,一边有五六个房间,几个男女围坐在中间露天的小桌旁,借月光喝酒聊天,几个小孩子在周围玩耍。
“郝师傅,大妈。”郝丽娜定睛一看,都是熟脸,在厂里见过的,只是叫不出名字。
“你们好。”郝丽娜微笑回应。
“过来喝两杯,郝师傅。”
郝丽娜摆手,小田过去瞧瞧:“菜都没有了,改天咱们再请大妈过来喝酒。”
随小田夫妻进屋,一股呛人的味道,郝丽娜注意到屋角的蜂窝煤炉子,锅碗瓢盆,菜刀菜板,两只厂里那种助剂桶盛放水,没有看到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男孩伏在小桌上做作业,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坐在床上看书,两张简易的床,床上铺的盖的,包括蚊帐都是厂里的布做的。
小田递过来一张塑料凳子,拍拍两个孩子的头,他俩怯生生的叫声阿姨,又埋下头去。
“这大的是我大哥的儿子,跟我学着给客户看定,小的是我的。”小田在床沿上坐下。
“灯光太暗了,影响孩子视力。”郝丽娜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大姐,我们这里很简陋。”小雍用一次性杯子倒水给郝丽娜,客套地说。
“我在厂里没看见过你。”郝丽娜打量她。
“我在经编厂上班。”
“经编厂应该比印染厂工作辛苦,工资会高一些吧。”郝丽娜是从织布车间出来的。
“看各人做的怎么样,都是计件,印染厂12个小时轮班,我们8个小时轮班。”
“时间短一些。”
“一天8小时,一天16小时,一样的,我4点下班,等会12点又要上班。”
“小雍休息会吧,我回去了。”坐了一会,郝丽娜起身。
“我老婆明天下午4点上班,大妈,中午过来吃午饭,厂里食堂清汤寡水的,一点油水都看不见。”小田也不挽留。
“我吃习惯了,不麻烦了,小雍上班太累,让她休息。”
小田还想坚持,小雍扯一下他衣角示意。
“阿姨,再见。”两个孩子欲起立,郝丽娜不让。
“大姐,有空过来坐,这里很多老乡。”小雍送到门口:“大姐,让小田送你。”
“我自己过去。”
“这一路狗很多,我必须送你。”
小田拿手电,郝丽娜最怕狗,也不再坚持。
转出来,小田拿手电射向对面,介绍道:“村里学校,我们租房子在这里,为孩子上学方便。”
郝丽娜借着手电筒光亮看到:。
学校铁门很气派,不由走过去,小田为她照射,四层楼的教学楼装潢漂亮,宽阔的操场,篮球场乒乓台桌,设施齐全,比她上过的厂子弟校还好,这是她在村里看到的最好的建筑。
“本地条件较好的去金峰长乐买房子居住,很多人的旧房子出租,整个村子外地人起码占一半,他们的孩子都去城里上学,学校大部分是我们这些农民工的孩子在这里读书。”
两人一路走,小田警惕两边的狗突然窜出来,边做介绍。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郝丽娜很好奇。
“我老婆娘家雍家大院,有个大姑,七零年代嫁到港口,经她牵线,有的嫁到这边来,一个连一个,很多过来打工,我算是来得比较晚的。”
“千里姻缘一线牵。”
“说来太巧,大姑的丈夫本来在本地订了婚,结婚前姑娘突然暴病身忙,他落得个人财两空,只好去外地找,大姑是人贩子卖过来的,她命中旺夫,生了一儿一女,丈夫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投资了村里一个印染厂,是比较大的股东,现在搬去长乐住了,今年春节她儿子结婚,在这里姓雍的娘家人就坐了二十桌。
“你们渠县在哪个方向?”
“属于达县地区,离重庆两个小时火车,不怕你笑,穷乡僻壤,很多跟你同年代的,都没有上学,大字不识。”
正因为穷,才舍得往外流动,郝丽娜心里想,没有说出来。
“全托大姑的福,她当年读了初中,不甘现状,一心想走出山区,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的。”
“说明她有胆识,不仅自己收获幸福,还为娘家人做出了贡献。”
“是的,我们都沾了大姑的光,我老婆他们所有姓雍的人都尊非常尊敬她,只要回渠县,每家排队请她。”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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