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到现在,我只能不断惹她伤心,我只是、一直在伤害重要的人们。」
到底该怎么做?冯老爷看着一向心湖平静的女儿抱住自己的身躯,肩膀无助地卷缩成一团,口中还喃喃地念着「该怎么做」。他突然明白到,原来女儿心慌烦恼已是许久了,却没有人能帮她。所以,她定是爱上一个说不出身份、无法与其它人分享秘密的对象。
领口的翠绿观音像泄漏出来,彷佛永远都发着洁净甘璧的淡光。红线鲜艳地在冯素贞的脖子上绕成一个解不开的圈,像是束缚住ròu_tǐ与魂魄的诅咒之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唯有红线的主人才具备资格——世上唯一、能名正言顺地占据她的一切。
冯老爷凝视着那尊观音像久久不语。
马车内的气氛凝重地让人想跳窗而出,最后,他终于开口。
「我们到了,素儿。」
冯素贞抬起头,看到窗外一片悠远的森林,在宽广的大地上头,一幢木造的宅院稳重安立。那就是父亲所说、能够医治百病的神医之家。
一名矮小老者已站在院子外迎接,那场景却使她可疑地皱起眉头。
「老人家…。」
命运总将过去带至现在的时空,并以此为基础而铸成遥远的未来。冯素贞看着老乞婆面善的脸,记忆顿时回到了一切悲伤都尚未发生的、三年前那人来人往的妙州街头。
蒙面的官家千金与行乞的街头老婆婆之相遇,那一刻才是如今所有故事的源头。不管逃得多远,其实都只是为了能在这一天走到此处而已。
冯素贞扬起微笑,酸涩安顺地接纳了命运的轮回。
☆、第73章
除了少部分官员以外,无人知晓皇宫那夜的叛变。太子、公主协同丞相等人逼皇帝退位,这个事实在老皇帝不健康的身体状况下,成了理所当然、新时代该有的开端。国师过去对老皇帝所下的毒药,如今既失去药物的控制,也就如野火燎原般地烧尽所剩无几的生命。
今日是太子老兄的登基大典,丞相张绍民、太傅李兆廷却都跑得不见人影。
天香知道他们两个定是去送行,太子并不介意,甚至还追问她到底决定好了没有、再不去见冯素贞,那就没有机会了…天香觉得继续留在大典上实在没有意义,太子又呱呱絮絮地烦死了,所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顺利地偷溜成功。
「听说是太子逼宫,不晓得是真是假?」
「我听说是公主为了救驸马才会逼皇上退位的。」
「公主?可这又什么用?按照律法,驸马还是得被逐出京城啊。」
「驸马跟太子、张丞相等人关系良好,又是公主的相公,就算有所徇私也是当然的吧?搞不好现下,驸马就被安置回公主府好生照料了呢。」
「这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相公了?」
潘亦石在那群聊天的官员讪笑时,绷紧牙关地离开大殿。
跟所有人料想的不同,驸马没有跟公主重修旧好、破镜重圆,反倒是从京城消失,无人知道他去了何方。
公主也在之后从府邸搬入皇宫内苑,就近照顾太上皇的身体。
***
新皇帝的秋后算帐来得既快又凶猛。
过去乱权专政的国师党羽,那些没有建树的腐败贪官,一个个地被夺去官位、贬为庶民。其中,当然包括当初凌虐冯素贞的太监魏公公。
天香走入大牢时,年轻的太监被铁链绑往墙壁,双眼肿胀而无神地望着她进到牢中。
「对付畜生有对付畜生的法子,这似乎是你引以为傲的话啊,魏公公。」
「公主,原谅小人吧…求求您了…原谅小人吧…」
太监毫无尊严地乞求着,这是他进宫后最先学习到的生存方式。别把自己当成人,要当成狗、是畜生,只要乞求着主子放他一条生路就好。因为他是畜生,所以没关系,不会怨恨着谁,不会不甘心,会一直、一直地,比起任何君子伟人都更长久地活下去。
没有理会他,天香只是冷冷地问一旁的卫兵:「对皇亲国戚施暴,按我朝律法该如何论处?」
「按律当剕,公主。」
太监听闻此话,突然一扫刚才的弱小服从,疯狂地尖声嘶吼:「你敢砍我双足,我便是做鬼也饶不了你!不准再、不准再从我身上夺走任何东西!」
知道竟是五刑中的剕刑时,她先是讶异地看了狱卒一眼,随即发出娇媚轻柔的笑声。「曾有人跟我说过,在所有天理中,恶有恶报是最灵验的,果真是如此啊!那么,本公主便等着你来索命吧。」
细柔嗓音有着前所未闻的清冷。许久前太监所见过的、藏于公主眼中的嗜虐辉彩,如今竟更为光华烈烈。
天香淡然地对一旁的狱卒交代:「结束之后,若他还苟活,便将他逐出关去、永不得回中原。」
「是,公主。」 「你与你的父皇是一样的…」太监绝望地看着天花板,记忆回到多年前的宫刑。「你与你的父皇都要夺走我的东西…夺走我曾经能当一个人的资格…一样啊、都是一样的…」
天香沉默地离开大牢,再无回头
脸上凝重僵硬的冷漠面具,只维持到出了城门。
她蓦地俯着城墙,哇地一声把胃中的食物都吐了出来。直到只吐出胃酸,天香还是一直狂呕着,几乎喘不上气。
慢无目标地在路上闲晃,她看到百姓狂喜欢闹的场景,心里实是五味杂陈。在第一次的抉择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