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痴情善良的好女孩儿,这让天香每次见着她都愧疚地快无地自容。难道这就是冯素贞当年面对自己的感受吗?真的不好过。明知道不能对她太好,不能给她任何期盼,但那一往情深、情丝绵绵的心意,又无法绝情地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玩什么都不能玩感情,少爷不是曾如此说过?」
深夜,天香独自坐在房内,愁眉不展的当下,不知何时被打开的门旁已站了一道人影。清瘦修长、俊美无涛的年轻仆人,熟悉的面容带着三分平静、三分微愠、四分的无可奈何。
天香突然觉得想哭,心神俱疲。她朝男子摊开双臂,一副「快来抱抱我吧」的无助模样。接着,伴随一道无论何时都分辨得出的叹息、以及掩起房门的声音后,天香已被温热柔软的怀抱所包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低低地说:「那天我只是路过,连看擂台赛的心思都没有,偏偏让我听到某个金发的臭家伙说「中原汉人都弱小没用,招这群男子当女婿有辱家门、贻笑大方」,我一时气不过,想说教训他一下就好…况且,一个女人嫁给那种男人,也是作孽啊,所以我就上去打了!可谁知道,原来那个臭家伙是胜者,参加的人早通通输光了,我就、我就…」
我就这样成为最后优胜者了。天香吸着红通通的鼻子,眼眶泪水不住地打转。不是她太爱哭,是这个人的怀抱太温暖了,让人压抑不下想诉苦依靠的软弱。
「没关系,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冯素贞抚着天香的发,原本想教训一顿的计划又被冲散,她总是对她太纵容。
「我不想伤邢家小姐的心…」
冯素贞苦笑地道:「谁叫我的好公主那么有魅力,把人家姑娘家迷得一愣一愣的。」
天香总算笑了,用手背自己擦拭掉脸颊的泪珠,眼底恢复些许平日的勇气。「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冯素贞的脸上浮起同情的神色。「但是,要不伤到邢小姐的心可能不成。毕竟你是女人,还是我的女人。」
天香刹时红起脸蛋,心跳硬生生停了一拍。太直接了,这简直不像冯素贞会说的话,直接到差点呼不上空气,脑袋都变得迷迷茫茫的。
「明天,你按时拜堂。小公主会来找你,到时她会将计划转告于你。」
「按时拜堂…?!」天香愕然地问:「你真要我、要我娶别的女人?」
冯素贞只是扬起微笑。「尽你当相公的义务,何错之有?」
「可是──」
「乖,听我的话。」掌心温柔地放在天香的脸上,冯素贞的双眼满怀眷恋。「我得离开了,明日再见。」
天香失望地拉了她的袖子。「不能留下吗?」
冯素贞的笑容有些微妙,像在琢磨着有趣又荒唐的事。「男仆人三更半夜还照顾着少爷?不太妥当。你好生休息,不用担心。」
冯素贞低下头,于天香的唇留下如蝴蝶停靠在花瓣上的吻,然后她的背影便消失在寂静的深夜、孤独的陌生房内。天香的指尖摸着双唇,竟奇妙地有种、寂寞女性终跟情人幽会偷情的错觉。
「我一定是疯了…」她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好痛。「要偷情也不是找她吧?」
***
船上,同时举办婚礼与归国事宜的众人,纵使已经驶离大地来到海面,一个个仍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不是手捧繁花鲜果、便是运着几箱沈淀淀的珍品,几名大胡子的水手测试完风向和风速,用异国语言吆喝着「风平浪静、会是个好航程」。
在忙碌人群中,有两个无所事事的中原男女站在船甲,十分显眼。不仅因为他们各有着俊气秀雅的丽容,也因为其中那名女性正整个人挂在船板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想不开跳海的样子。身穿黑白相间的异族服饰、胸前与腰际绣有深紫花纹的雄鹰图腾,那名清秀少年正抓着女子的手臂,极力阻止对方危险的自杀举动。
两人的举止过于亲昵,实是逾越主从分界、男女之别。
「小皇──小彤、你站稳了你!」天香毫不怜香惜玉,粗鲁地抓着芷彤的手肘,硬是将她的身子从船板上扳离。「上次摔落湖不怕,这次要挑战大海吗?」
「少爷…我真的好难过,好想…」「吐」字都还没说出口,芷彤又就着船板干呕起来。
天香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脸无奈。昨夜冯素贞离开后她便没有入睡,一想到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娶其它女人,又怎能睡得着?现下,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皇妹还闹晕船,更是使她一辈子少有的苦恼膨胀地快要撑破脑袋。真不晓得冯素贞干嘛带这丫头来?
「你以前不会晕船的啊,怎么回事…」
芷彤苍白的脸上讶异地挂着一抹笑。「自从生了小小公主后,身子彷佛尚未调养好,很容易便头晕心悸。」
原来是这样啊。天香本来烦躁的心绪都被一股体贴所取代,其中还发酵着知晓自己永不会懂这种感觉的酸涩。无法自欺的钦羡如春季细雨,若有似无地拍打着内心深处曾有的幻影盼望。若她当年嫁的是男子,此时也该有一两个小公主、小驸马了吧?
天香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假设。冯素贞不是男子,她也不可能化为男子,于是若自己当年下嫁的状元郎是他人,或许现在仍会于他方探索着希冀的自由、实际上却根本不知道在找寻何种事物的梦…是了,过去的自己说穿了便是如此。总在找着毫不清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