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金枝沿着村后的小路跑到后山时，康健大叔和大婶果然在那里割草，这时候的高金枝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得连呼带喘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她连哼带啊的比划了好一阵子，康健大叔和老伴还是稀里糊涂得问“他金枝嫂子，啥事啊，看你风风火火的着急样”，老两口盯着金枝那憋得通红的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赶紧停住了手中的活计。高金枝也是越着急越说不出，干脆，低头猫腰，三下两下得把康健大叔和老伴割的草往身上一背，拉起康健婶子的手就往山下走“别······别问了，好······事”，这下康健大叔更是一头雾水了，赶紧收拾好家伙一路小跑得跟在后边，向家中赶去。

当高金枝和康健大叔他们三人赶到家门口时，村支书钱陆一行人也到了，人还没到跟前呢，钱陆的大嗓门就扯开了“康健大哥，康健嫂子，咱们山子出息了”，还没等李成山的父亲李康健反应过来咋回事，村支书钱陆就把县里的一行客人让到了院子里。等到县武装部的王部长说明来意后，李成山的父亲当时就蒙了，“你们整错了吧，我的娃娃还在读书呢”，李成山的父亲疑惑的问。“康健哥，没错，是咱们家的山子，他是在学校报的名，他从学校直接去县城体检了”李康健似乎知道了这事是真的了，但还是喃喃地自语道“这娃娃，不是上学挺好的吗，干嘛要去当兵去了呢”。

李康健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李成山会去当兵，在他的印象中，孩子一直就很乖巧，从小就长的白白净净的，长大了也是斯斯文文，慢声细语的，很有一股子文弱书生的气质，所以，他就是得想把李成山培养成一个大学生，这些年，无论家里再困难，李康健都坚持供他读书，没钱交学费，他就去借，然后再用粮食去还，孩子从上小学时就在镇中心小学住校，那时却没钱让孩子去食堂吃饭，他就让老伴从家里做好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赶到镇上给孩子送去，这期间得步行十几里的山路，然后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来下地干活，虽然辛苦，但李康健在这些年来从未让孩子饿过一顿肚子，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寒冬腊月，李康健一如既往。既便这样，李康健毫无怨言，在他认为，只要孩子好好学习，他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不久的将来，希望他的孩子能像凤凰一样飞出这个穷山沟，能像名人一样光宗耀祖。

李康健沉默了，掏出他的竹管旱烟袋静坐在屋门口的石板上，似乎忘记了来访的解放军军官和县里的领导。

确实，自从一进家门，村支书钱陆就一直忙乎着，他招呼着高金枝给客人又是搬板凳，又是倒水的，俨然是一位领导指挥下属的范，不愧是一位村支书，这样接待上级的事经的多了，像镇里的，还有县里的，只要是为公而来到村里的，在这个村支书的眼里全是领导。以往，由于高金枝爱凑热闹，为人大方又不拘小节，每次钱陆在大队部接待个来人、领导什么的，就爱像今天这样招呼着高金枝，论辈分，高金枝也得喊钱陆一声叔，所以，每次钱陆招呼她干点什么事，她都钱叔长钱叔短的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像今天的家访，李康健回答领导和解放军的问话回答最多的词就是“啊，啊”，这个几辈人都是农民的实在人，平时就不怎么爱讲话，也搭上今天事情来得突然，从思想上来讲也没有个准备，说白了，他就是想不开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会突然要去当兵，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地供他上学，当兵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就好比说，孩子的行为突然把他从希望的巅峰给推了下来，可他，连点准备都没有，所以，面对今天的来访者所提出的问题，他有的甚至连挺清楚都没有，只好以“啊”作答。具体的解释办了。如果把今天的家访说成是对李成山家的家访，倒不如说是对村支书钱陆的家访。因为好多问题都是他做主回答的，他不仅仅是以村支书的身份，按他与李成山家的关系来讲他也算是李成山的长辈，何况，他对李成山家的情况又了如指掌。更大的原因是，村支书钱陆看到他的康健大哥对家访的确不带状态，似乎一时难从疑惑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