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不顾巷道里坊不得跑马的规定,勒着马一路小跑,转眼就到了杏林馆门前。
来人正是大理寺的评事,打头的叫崔信,跳下马,见到周子瑜手里的令牌,即刻行礼:“周将军,在下大理寺评事崔信,奉命来请杏林馆的章小娘子去太医署出诊。”
周子瑜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太医署出诊?”
崔信拿出盖有大理寺封印的信函在周子瑜面前晃了一下:“正是,请问周将军可认识这杏林馆的人?”
“认得,”周子瑜抬手往里让:“崔评事,请。”
崔信跟着周子瑜走进书房,看到一个清瘦秀气的少年站在书案边,愣了一下。
章锦婳下午在书房里练字,身上是一件略为宽松的灰色窄袖道袍,只挽了个简单的顶髻,插了支包金青玉簪,她又不像长安城的小娘子们那般圆润,清瘦的面庞,未施脂粉,看起来就像个英俊少年。
她在书房内已将门外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见周子瑜带了崔信进来,向崔信行了个礼:“小女子见过崔大人。”
崔信闪回神,递上信函:“陈医令突染重疾,有请章小娘子随我过去一趟太医署。”
章锦婳打开信笺,里面是大理寺卿冯少珙的亲笔手书,只有寥寥数字,言简意赅:【人命关天,速至】凌厉的笔锋,将紧迫的形势显露无疑。
“崔大人可有见到陈医令?”章锦婳望着崔信:“只有将陈医令的情况大致说一下,我才好带上药品过去。”
崔信犯了难,想了想,道:“陈医令什么样子我是没见到,只听太医说是疟疾,已经不省人事了,是曹博士说只有杏林馆的章小娘子才能救得了陈医令。对了,曹博士也患了疟疾,现在也躺着呢。”
太医署的两个骨科权威,居然一起得了疟疾,还惊动了大理寺的人来杏林馆请人,看来这绝不是一般的疟疾,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周子瑜道:“锦儿,你去收拾药品,我等下陪你一起过去。”
章锦婳向崔信行了礼,走出书房,去太乙馆拿药。
不大一会儿,就拎了药箱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新的青色锦缎直裾,依旧是简单的道士发髻,只是簪了两支发簪,以示女子身份。张婶跟在身后,给章锦婳系上披风,戴好风帽,小声嘱咐:“有周将军在,不用慌,路上小心。”
竹风进来接过章锦婳手上的药箱:“车子已经叫好了,停在门外。”
章锦婳定定神,快步向门外走去,周子瑜已经骑在马上,看着她出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上了油壁车,竹风给她把药箱放在脚边,竹青放下车帘,和竹风一左一右跟在车子两边,崔信等人在前开道,周子瑜带着罗怀殿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太医署,陈医令的书房院内,一众太医还在继续努力,不时商讨更好的办法。
院子外的众人也没有散去,都在议论纷纷。
有曾去过杏林馆的,一说到杏林馆的膳食,身边立即围拢了一圈人。
刘青从听到杏林馆三个字开始,就混在人群里,这里听几句,那里听几句,听到的都差不多,竟然都是没人见过杏林馆的老板,那个厨子大婶总不会是章小娘子吧?
其他听热闹的人也对杏林馆起了兴趣,陈医令在杏林馆吃过饭不稀奇,别人也吃过,怎么就不知道杏林馆有个章小娘子?而且陈医令怎么就知道人家能治他的疟疾?
越是议论,越是好奇地等着“章小娘子”驾到!更有那好奇心重的,直接跑到太医署门口去等着一睹真容。
崔信带着大理寺的令牌,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一路畅行无阻,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太医署。
当油壁车停下来的时候,章锦婳已经把陈医令病情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施施然下了车。
崔信下了马,给章锦婳引路:“章小娘子,请随我来。”
刘青也在大门口,躲在门廊的柱子后面,心情忐忑。章锦婳下车的时候,戴着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以至于他没立即认出来。
竹风和竹青拎着药箱在他面前经过,刘青的脑子里轰地一声,认出这是在太白山见过的采药人。他直愣愣的盯着章锦婳的身影,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到跟在章锦婳身后不远,一身官服打扮的周子瑜。
周子瑜在军中数年,每天拎着大刀往来于阵前营后,此时即便是一身常服,身上也露出隐隐杀气,跟太医署内文绉绉的气氛,浑然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