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攒住。
宅中花香四溢,偶尔几声鸟叫,静谧宜人,俨然修罗世界中的一方桃源胜境。冯时本被吴王宫中张扬跋扈的后妃惹得烦躁不堪,进得宅院后,情绪略略平定了些。
这是他将张翠娥搁在宅中的原因。这个女人虽然出身卑贱,嫁过人,相貌也不出众,却是这么多年来,绝无仅有的一个能把他服侍得舒舒坦坦的人,交待张翠娥办的事,也无一不办得妥帖。
但冯时今日,负载过重的无明业火仍需宣泄,他决意要在家中耍耍威风。
进了垂花门,他的女人便快步迎上来,替他解去穿了一天两夜的内官服。因为吴王侧妃难产的事情,他这一次在王宫中待的时间格外久,女人生产的血腥味还有下——体的骚臭味,让他觉得极其恶心。
“水烧好了吗?”
“浴池和热水都备好了,就等着公公回来。”女人双手揽着他的衣衫,回答极为恭顺。
无处可以挑剔。冯时走进浴房,在女人的伺候下脱尽了衣衫,坐进了宽大的浴池。这间房子,是数月之前吴王入主建康之后,张翠娥帮他挑选的。除了旧了点,方方面面都合他心意,宅院中甚至还有一个浴池。
水温、室温、熏香,样样都是恰恰合宜,女人着素月色肚兜,披散了黑丝一般的长发,用香胰子和丝瓜络为他擦洗。
女人有着一双摸骨算命的双手,手指长,手掌和骨节坚硬有劲力。这样一双手,力透骨髓,擦洗、按摩、推拿,都极为舒适。只是这女人跟了他之后,他便再不许她为他人摸骨,只许看相。
一直到洗浴完,女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冯时喜欢这样安静的女人,过去伺候他的女人,总是试图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祸从口出,这是身为吴王亲随的他极为忌惮的。
张翠娥在冯时面前换了干净的衣裙,拿了掺有冰片和薄荷的香粉给冯时全身上下均匀敷上,私——处和皮肉褶皱里敷涂更多。这种香粉吸湿除味,清爽宜人,甚得冯时心意。
“午膳已经为公公备好了,炖煮了两个时辰的山参公鸡。公公辛劳了一日两夜,当补补气血。”
冯时眯起眼睛,抚上她以兰膏抿过的头发,又以指尖捻了捻,道:“怎么就是这么个贴心人儿呢,咱家自从收了你,当真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好好儿疼你。”
张翠娥慌忙跪倒,额头触到按在地面的双手,道:“公公切莫说这样的话,吴王和公公,都是办大事的人。”
冯时莫测地笑了笑,道:“起来。”
张翠娥搀着一身干爽的冯时去往厅中用膳。冯时吃到七分饱时,细致地呡着鸡汤,忽而问道:“我临走之前,吩咐你去找的苦力,是不是已经找回来了?”
张翠娥微怔,未料冯时宫中事务冗杂,还把这种事情都惦记在心里,当下不敢隐瞒,如实答道:“禀公公,是。”
冯时道:“我今日洗得久,水却不见温凉,显见有人在不停添加热水。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报与我听?”
张翠娥离座跪地,道:“奴家本想将此人调——教好了再带给公公看,没想到公公明察秋毫,这么早就发现了。”她未敢起身,语调平平地喊:“李柔风,进来见过冯公公。”
冯时坐在桌边,嘴角微勾地冷笑。
李柔风本在耳房待着,竖着一双耳朵听着隔壁厅中的响动。闻见张翠娥叫他,心中生出忐忑,扶着墙壁小心翼翼进了厅门。
张翠娥道:“禀公公,他叫李柔风,是个官奴。奴家见他年轻,手脚利索,便挑了他。”
李柔风知晓,张翠娥是在以声音指示位置。
冯时从墙上拿了根马鞭,往左手手心里掂了掂,缓步走近李柔风,用马鞭托起了他低垂的下巴。
厅中空气寂静,流溢着栀子的花香。
李柔风绷紧了手指。鞭梢沿着他脸庞的轮廓极缓慢地走过,慢得让他发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溢着花香的空气中忽的爆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冯时是成年后净身进宫,声音较一般太监要雄壮许多,因此这笑声,愈发的怪异。
鞭子骤然落到了张翠娥的脊背上,发出脆利的爆响。张翠娥闷哼一声,未敢出声,只听见冯时狠声骂道:“娼妇!早就知道你生性好淫,难守妇道!让你寻觅工匠,不过是试你一试,未料你竟真带了这奸夫入室!”
那鞭势无情,张翠娥痛得在地上闪躲求饶。鞭落如雨,一声一声俱在肉上,李柔风心中恐惧不知所措,却想起张翠娥之前说的一句“无论何种状况,你都不要说话”,当即低垂了头,忍耐不言。
冯时打得鼻头渗汗,最后一鞭蕴足了力气,打得张翠娥重重向桌角撞去,额际顿时有鲜血涔涔而下。
冯时一把掐住张翠娥的脖子,将她拎提了起来。他看着她因为窒息而圆睁的双眼,声音从牙缝里挤将出来:“娼妇,我为何从你眼睛里从来看不到害怕呢?你知不知道,你愈是这样的眼神,我打你愈狠?”他将张翠娥重重掼在地上。
张翠娥满身血痕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