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冥力陈此次任务失利的全责在他,主张用重典以正教威。
紫夙不阴不阳的含沙射影,点出迦夜谋划失当之误。主张从轻发落,责惩迦夜,建议教王削权以彰其过。
九微建言由弑杀组出面重新执行刺杀之务,平抑此次失手的影响。
教王在玉座上笑吟吟的看阶下暗斗,许久不曾出言,直到争辩日趋激烈,才开口打断。
“怎么不见迦夜。”
三人静下来,紫夙柔柔的应答。
“禀教王,据说雪使正拟出使且末(地名),无暇他顾,我看……”她掩唇娇笑几声。“倒像是自知有亏,心虚的避开会审呢。”
“近日诸国来使甚众,雪使繁务极多,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自有教王圣裁。”千冥冷横一眼。
“到底是她自己的影卫,还是该来一趟的好。”教王漫不经心的捻着腕间玉珠。
九微正待开口,蓦然眼皮一跳。
一抹纤影步履轻盈,不疾不缓的踏入大殿。
“迦夜参见教王。”
他的眼睫仅能看到白色丝衣轻拂,从玉石地上行过,秀小的足尖藏在裙裾之下,清冷的话音沉静如初。
心微微一跳。
“迦夜,你来得正是时候,可是要替你的影卫求情?”教王慈霭的垂询。
殿中静谧了片刻。
“禀教王,迦夜仅是去且末之前面辞,并无他意。”
九微登时脸色发青。
“原来如此,眼下正要处置他刺杀失败一事,你有何见解。”玉质般的长甲轻叩扶手,教王眯起眼,仿佛要探察出最细微的神情。
“殊影犯了教规,自然有教规惩处,岂有迦夜置喙之处。”
“千冥主张重刑七日后处死,以警效尤;紫夙提议饲以墨丸发为下奴,以你之见,哪一种更为合理。”
“以迦夜看来,当然是千冥所提的更符合教规。”她无关痛痒的回答。
紫夙冷笑一声。“雪使真是心狠,这么想置影卫于死地,莫非是急着为自己开脱?”
“雪使秉公论断,何来私心之说。”千冥立即反驳。“花使怕是小人之心了。”
教王凝视了半晌,缓缓而询。
“迦夜真作如此之想?随身影卫栽培不易,不觉可惜?”
“迦夜虽然惋惜,却不能有违教规,唯有大义灭亲。”
“好一个大义灭亲,雪使可曾想过自身督导不力之责。”紫夙抱臂讽笑,“莫非以为杀了他即可已身无忧?别忘了他打草惊蛇,导致鄯善国警戒异常,弑杀组再次行刺难如登天。”
“花使说笑了,刺杀本就是弑杀组的拿手好戏,区区小碍又有何难。”
她三言两语推脱干净,九微内里激愤,早看不下去。
“雪使将刺杀看得如此轻易,难怪影卫行刺失误。”
“月使此言差矣,尽管略为添阻,却应无碍弑杀组的精英锋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月使对手下这点信心都没有?”千冥闲适的挑转话锋。
“想来在风使眼里,取一国之君性命如反掌之易。”九微的目光冷锐如刀。“但在雪使手中却似大谬不然。”
“说的不错,不然雪使怎的急急赶去且末,把剩下的麻烦都抛给月使。”紫夙媚媚的笑,回嘲千冥。
“事有分工,杀人为月使之务,雪使依例出行,花使何有此言。”
“既是如此,雪使早该坦言力不能胜,当不起刺杀鄯善王之重任,教王自然会改派月使执行。”
“花使莫非暗示教王指派不当?”千冥巧妙将矛头转嫁至玉座上的王者,紫夙些微色变。
教王轻咳一声,正待说话,迦夜忽然幽幽一叹。
一时俱静。
她淡淡一笑,跪下直视教王。
“启禀教王,迦夜自承无德无能,方使任务失利,甚至累及教王英名。如今月使花使言之凿凿,多方责贷,迦夜无以自辩,唯有以行止证明。”
玉座上的王者兴味的扬了扬眉。
“你待如何证明?”
“殊影失手,令月使棘手为难;花使又言迦夜推卸责任,意图遁逃;教王慈悲,也觉影卫栽培不易,按律制死有可惜之处。”她垂下眼,似极不情愿。“如此种种,迦夜若再不担当,将来何以在教中自处,又孰能服属下之心。”
无可奈何的咬了咬唇。
“请教王恩准迦夜便宜行事。此去且末,离鄯善国不远,若办完事务顺手易行,迦夜取了国主性命回来覆命,既免了弑杀组受殊影牵累,又可塞悠悠众口,将失利影响减至最低,万请教王成全。”
话音如泠泠玉石,这次轮到千冥青了脸。
九微呆了半晌,眼神复杂,仿佛她突然变成了陌生人。紫夙站直了身,一脸错愕,全然不可思议。
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猛然抬起头,只看见迦夜直直而跪的背影。
空气滞了滞,眯起的眼睛仿似在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