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还穿过了她的心肺,从背后直直地穿到了胸前。离若心里一沉,再也来不及多想其他,赶紧将二人抚上了马车,再作处理。
可是上了马车,离若才发现,云萝的气息已几近虚散,若有似无。沈墨欢之前受伤时避过了要害,只是顺着箭插过身子而过,所以即使失血过多导致一时昏迷,也没有多大的生命危险。而云萝...
云萝之前那一下,压根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而是直直地挨着那一箭倒下的,箭尖插过心口,怕是早已刺伤了五脏六腑,回天乏术。离若按着云萝的伤口,心里一下一下的收紧,渐渐地烧成一团焦切而担忧的火,灼烈着心扉。却见云萝半睁着眼朝她摇了摇头,却是微微地笑了。“没用的...我知道...”
“别说傻话,我们很快就能到城里了,到了城里,你就有救了。”离若望住云萝的视线被泪水淹没的越来越模糊,但是云萝的笑脸却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眼前,只见她不以为然地笑笑,望向了一旁沈墨欢的位置。“离若,待墨欢醒了,替我告诉她...我...做出那么多错事,都不过是...不过是太害怕,害怕她会不再那么疼我,不再那么宠溺我...所以你一定要她千万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离若的泪水失了控地滴下来,打在云萝胸前的衣衫上,与血迹化在一起,开出一朵旖旎又悲伤的图案来。她抿着嘴,轻轻地俯□抱住云萝。
“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么?墨欢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她自始至终都未曾生过你的气啊...”离若说着,将怀里的云萝又搂得更紧了些,却发现云萝正在慢慢地冰凉下去,就连淌出来的血,都不再那么温热。“不要再说了,马上就能进城了,这些话等你以后好了再慢慢告诉她。”
怎么能慢慢说呢?
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说呢?
云萝努力的将慢慢涣散的意识凝聚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了离若的手里。“这个,请替我交给信封上的这个人...一定一定要交给她...”说着,云萝突地感到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起来,她大口的喘着气,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心口挖出一道口子来,云萝疼的咳出了泪,意识也在慢慢的涣散,她最后将目光落在沈墨欢的方向,突然觉得安定了下来。
她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下着好大的雪。
大雪飞扬的夜空里,深邃的街道没有一个人经过。她穿着一件破烂不整的衣衫,蹲坐在地上,却突然看见眼前走过一双金丝白玉靴,宽大的裘衣扫雪而过,在她的面前停下。
似是这一刻是老天注定的,冥冥之中,她们会这样相遇。
她抬眼,望见一名玉般精致而美丽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漫天的大雪,却盖不住她眼角的一丝笑意。自己就这么看着她,突然觉得天与地,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距离。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或者说,是从没有见过如她这般精致而气质不凡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却在对着她笑,叫她几乎以为看到了天仙下凡。
“你的父母呢?为何独留你一人在这?”
“家里收成不好,又添了弟弟,所以爹娘养活不起我们一大家子人,就带我进城把我扔了,我...找不到家里的路了...”她说着,提及伤心之处,就双手遮眼哭了起来。
却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请覆住她的脑袋,她抬头,见那名女子蹲□来看着她,目光慢慢的变得温柔,带着她那时还参不透的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闻言,诧异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胆怯地移开了眼,答:“我没有名字,爹娘都叫我乳名...”
“那...就叫云萝吧,今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似是认真思考过的,又似是一时有趣,那名女子狡黠的笑笑说道。说罢,就见她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管吃管住,只是也许随时会赔上性命。这样,你可愿意?”
那日的雪,明明下的那么急那么大,可是云萝却觉得在她那一眼微笑里,看到了阳光。所以她之后的无数次日夜里,都在暗暗的想,或许那一天那一刻追随她而去,不是为了追随她,而是追随那一刻的温暖。
而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的时间。
这个女子,就是沈墨欢。
也是在很多年以后,云萝才明白,当初沈墨欢为何会收留她,又为何会在听说她的身世之后有着那样的悲伤。
因为那一天,正是她离开沈家,追随张濂而去的日子。
或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才侧目而收留了她在身边。因为明白她的痛,所以才留她在身边,就好像这样生命才有了些许意义,这样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而沈墨欢也一定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云萝就在那一眼里下定了决心,跟随这个人而去,为她付出自己全部的生命,在所不惜。也不会知道,云萝在那最初的一眼里,就生生赔上了自己的一段初心,自己的所有欢喜。
“云萝这一生...能遇见你,也就无憾了...”往事偏偏在这时浮现眼前,云萝想着嘴角微微地弯起,艰难的嗡动。若离俯□艰难地去听云萝说话,最后却感觉到云萝的呼吸一滞,就再也没有了起伏。
窗外的天那么黑,那么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默默地洒落。
好似老天,都在为世间的痴人动容......
幽暗的牢房内,姜衣璃抱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