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杀手这个行当，同业者之间有个潜规则，帮别人代收的工作包裹，如果不是收件人本人主动向你展示和揭秘，千万别尝试窥视里面的东西。

做杀手不是做侦探，别人的，尤其是同行的秘密，能少知道就少知道，完全不知道最好。好奇心曾害死过不少人，能控制住自己窥探**的人，才能活的更久。

孔小空知道这个规则，他没打开包裹，虽然他不止一次在心里回顾斯坦族亚种人的话，而且，由衷的说，他特别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像有蚂蚁在心里爬，痒痒难忍，但他根本没想过打开它。

途中，孔小空发送了一则信息：“师父，包裹已确认收到，送哪里？”。几乎在发出去的同时收到回信，四个字：“无常室见。”

他径直驶到总部，佐佐木君正依约在“无常室”等他。孔小空没有一点犹疑，直接把包裹提到那里。

“无常室”是一个大的培训室，培训专业杀手的地方，场地大概有一个拳击俱乐部的室内训练场那么大，佐佐木君希望这里走出去的人每一个最后都被塑造为联盟的精英，成为外界的死神，成为索命鬼，成为白无常黑无常，所以用这个词给它命名。

孔小空进去的时候，无常室没有其它人，静得出奇，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最里面小块区域有光，那边有个用毛玻璃隔出来的小区块，中间放置一张工作台，佐佐木君正在那里，脸朝工作台，背对大门。

出任务办事的时候，孔小空习惯走“杀手的猫步”，那种很轻，很难被察觉的专业步伐，但在佐佐木君面前，尤其是单独碰面时，他希望自己走路的声音尽可能响亮，因为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很不礼貌。

佐佐木君很敏感，他非常忌讳这种行为，有一次他差点把一名秉赋极好的徒弟打残，只因为他没有招呼就突然出现在他近身旁，有刺杀之虞，佐佐木君几乎在察觉的瞬间就下了狠手，那名学徒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半残了。

“进来吧。”佐佐木君果然听到了孔小空。

孔小空过去，脚步在训练室发出空旷的声音和回响，他走到近前，把包裹放在工作台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坏了里面的东西。

这张工作台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的第一堂人体结构专业课就是在这个台子跟前经历的。他记得那个情形，当时，在佐佐木君的监督下，一个年长的培训师在这里给他讲解人的身体结构，告诉他各个器官组织的具体位置，血管脉络的流向，告诉他们哪些位置能精确致死，让人没有痛感，效率最高。哪些位置可以致残，使人丧失行动力，还有那些地方可以致人假死，让工作对象瞬间晕厥，这是最基本的东西，高阶的知识像如何造成**痛苦，如何控制疼痛级数，死缓的方式，那是后面的课程。

那堂课孔小空印象特别深刻，远胜其它任何老师给他授课的记忆。

当时，看着老训师像庖丁一样玩弄一具浸泡了福尔马林和苯甲酯的人类尸体，孔小空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声，把隔夜的饭都吐了出来。结果那培训师非但没有停止授课，反而走过来，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用力锤击他的胸部，同时在耳边大声说：“嗯，嗯，有没有感到痛，你是不是感到很难受，对，就是这里，你痉挛的这个位置是胃部，旁边胰，胆囊，这里，这里是心脏，用力，再足够的力气可以使人心脏受激骤停，……”他每说一个名词，就停顿一下，确认孔小空听懂了，就在对应器官的位置狠狠砸一拳，确认他感受到了，再说临近下一个器官的名字。

孔小空终于再次没忍住，又吐了一遍。

那是他最后一次对着尸体呕吐，从那时开始，他才真正摆脱掉一个人面对一具陌生尸体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厌恶，也正是这样，他开始对技术产生敬畏之心，开始觉得人的生命不过是可以随意予取予舍的普通寻常之物，他终于被塑造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并且迅速进阶，得到佐佐木君重用，在联盟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就像医生一样，医生对待人体就像五金师父对待他的模具。给孔小空讲述这些知识的老训师，他早年就是一名专业医师。他是因为医疗事故被注销从医资格，为了生存在机缘巧合之下不得已转行加入联盟。他俯下身用自己额抵着孔小空的头说：“医学真是太好了，能无偿传授给我们很多知识和经验，还有免费的教材可以用。”

那名医生杀手成就了孔小空，可他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走出道德圈子，他在联盟里处理过几个工作对象，赚了一定钱财之后，就自动脱离了联盟，佐佐木君四处找人追杀，最后还是通过媒体才得知，那名训师已经向当地执法机构投案自首，佐佐木君于是下追杀令，可是最终没有在审判之前使之毙命，因为他对联盟太了解了。于是经历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审判。孔小空才最终知道了老训师的名字，那个医生杀手原来叫付阿托，他在法庭上陈述，说自己在医院被陷害，他经手的医疗事故其实并不是自己的责任，但他承认自己杀了人，那是一场轰动一时的审讯。

……

“付阿托，你可以为自己辩解，我们会听取你的意见，基于事实真相给予你恰当的判决。”

“好。”

“付阿托，公诉人说你杀了人，请问你承认这个事实吗？”

“是的，我承认，我杀了人，我一共杀了十八个，都是我一个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