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正是盛夏。园子里郁郁葱茏,满目苍翠,但是在烈日的照耀下鲜花都有些蔫头耷脑,萎靡不振的样子。咏灵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凉亭里,身旁有侍女在打着蒲扇,她微微低眉啜饮一口凉茶,对着下首垂目恭敬的小内侍道:
“此次两国来使何人?你可知道吗?”
“回禀姑娘,小人只知南雪国是指派的禁军统领司徒昭远为使臣,至于西花国,倒是未曾有消息传来。”
咏灵的眉心几乎不可察觉的一跳,竟然是哥哥,但面色却仍旧不显什么变化的对他道:
“你且下去吧。”
如今皇后被禁足,后宫几乎无主,因为北辰昊昍的恩宠,在这宫内她倒是来去自由,因此才有了这花园内的召见,可听了这般消息,原本是心静自然凉的,但想到南雪来使竟是司徒昭远,她就有些坐立难安了,心头乱糟糟的,连带着身上也感到火热了起来。虽然理不出个头绪,但是该来的总会来,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得知使臣已经进入皇宫,咏灵心烦意乱,她知道他应该去找哥哥的,听人禀报他就住在同会殿,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见他,可是,见了之后说些什么呢?她简直纠结万千,也只能逃避一时了。
第二日,司徒咏灵终于打定了主意要去同会殿了,于是便唤来了佩儿等几名婢女跟着,就出了长清宫。
低着头缓缓踱步在宫道上,心下还在思量着见了面究竟要对哥哥说些什么,想的太过入神,几乎没有听到身旁婢女的呼唤声。直到佩儿忍不住使劲儿的扯了下她的衣襟,她才回神,还不待开口询问佩儿所谓何事,倒是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她纳闷的回头,眼中映入了一张人的脸。
“嚇!”她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几步,若不是佩儿及时扶着,还真差点摔倒。
而这时候,竟然又有一只手拉住了她,和佩儿同时稳住了她的身子。
“呵呵,灵儿,你还是老样子啊!”
一声有些调侃的轻笑传来,和着浓浓的惊喜,让咏灵惊讶的抬起了头——
“林大哥?!”她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意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人,一身翩翩紫衣,面容如画,手摇折扇,潇洒自如,不是林铭是谁?
“呵呵,你又忘了,该打!”西林铭綦的笑声中有些不满,甚至合起了折扇轻轻的点向她的脑袋,而这一举动倒是令咏灵身后的婢女们惊得不轻。
咏灵抚着被敲打过的额头,虽然不疼,但还是让她回过神来了,眨眨眼睫,脸上也随即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惊喜的叫道:
“是西林大哥!你也还是老样子呢!老爱捉弄人!”他曾经的事迹她可是记得呢!这一颦一笑间的吊儿郎当样,依旧没变啊!不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惊喜过后不免疑惑,这可是北月皇宫啊!
“怎么,我又为何不能在这里?”西林铭綦的脸上又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映衬着烈日灼阳,光芒万丈,那风采几乎令咏灵身后的婢女们脸红一片了。
咏灵眨眨眼睫思虑片刻,便明了的道:“你竟是西花的使臣?!”
西林铭綦依旧吊儿郎当的敲打了下她的额头道:“算你聪明。”
可是咏灵确认之后心下却又有些疑惑了,西花的使臣竟然是如日中天的靖熙王前来充任,有这个必要吗?
似乎是知她所想,西林铭綦竟毫不避讳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眼中闪着兴奋的邀赏道:
“灵儿,我此番,最大的目的可是为你而来,见到我,你可高兴吗?”
殊不知他拉她手的动作直让一旁的婢女们频频蹙眉侧目,咏灵自然也是一阵尴尬无措,不觉挣脱他的手小声道:
“西林大哥,这里可是北月皇宫,你还是正经一点为好。”她必须得提醒他,不能不分场合的如此放浪形骸了。
“哼!那又如何?!已有半年多未见了,你非但不想我,还对我冷言冷语,灵儿,你可真让人伤心啊!”西林铭綦愤懑的埋怨,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合时宜。
咏灵被他的语气和眼神打败了,不觉满头黑线,心知今日已经不可能打发了他了,便只好退后两步,笑容可掬的恭谨道:
“许久未见,我的确应该请靖熙王喝杯茶呢,也是有许多话要说。”这话,几乎是把他当成客人了。西林铭綦虽然心下极为不爽,但还是收起了折扇跟随着她来到了园中的一处凉亭。
西林铭綦的身边依旧跟随着宇文华威和另外两名侍卫,而咏灵也自然的把身后的婢女们支开,只让她们远远的看着,方才已告知了两人是旧相识,因此也不算逾矩。
凉亭中的两人双双坐着,西林铭綦品了口茶水,一双眼睛便幽幽的望向了咏灵,直盯了她好久,也没有移开视线。
咏灵被他盯的又是尴尬又是无措,却也不知道他是何意思,最终只得不安的抿抿唇提醒他道:
“西林大哥,我们已许久未见,不是应该叙叙离情吗?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脸上啊!”她半开玩笑,同时也是希望能够缓解下气氛。
“哼!”没想到西林铭綦竟然拍案而起,一张脸也顿时覆上寒霜,仿佛方才久别重逢的欣喜荡然无存。
咏灵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打了个哆嗦,却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已站直的身形。
“灵儿,你似乎有些乐不思蜀了!”西林铭綦略微回头,语气中仍旧是有着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