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见香堂内供奉着一尊不认识的泥塑菩萨，地上一前一后摆着两个淡绿色草编的蒲团，不知道是什么草，还没靠近就觉得有些清香。婆婆手持一串乌木念珠盘坐在了前面的蒲团上，缓声说：“坐下说吧。”陈默点点头依言坐下，但自知学不来婆婆的盘坐，只能跪坐在蒲团上，还好蒲团并不硬，跪坐着也挺舒服。

“打搅婆婆了，其实我是来找无尘师太，我有精神......”陈默坐下之后说话也变得缓慢。

“我就是无尘，你没有精神病。”婆婆却打断了陈默的话，缓缓的话语让陈默生不起辩解的想法，只感叹如此缓慢的语速也能打断别人说话。

无尘手上的念珠数完一圈之后对陈默说：“你闭上眼。”

陈默随即便闭上了双眼，就像在家里的可乐墙边一样，此刻陈默也感觉周围有很多情绪，或者“情绪”这个词放在这里不是太合适，但是陈默却不知道周围的“情绪”到底是些什么，只有面前有一点非常清楚的“情绪”，它包含了莫大的期望和慈爱，让人觉得亲近，睁开眼，正和无尘四目相对。“你感觉到了，是吗？”眼角细微的皱纹遮不住无尘眼里的喜悦，依旧是缓缓的语调如同安静流淌的小河，但其中似乎起了波纹漾起了小浪花。

“是的，婆婆，但是......但是为什么？”陈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个说法你现在肯定还不认同。”这句话用无尘的口吻说出来简直让陈默难受，好在无尘接着说道：“你的基因发生突变，导致你的感知异于常人，如此解释可好？”

“真不是精神病啊，那可以恋爱......吧？“光棍了十五年的陈默问到。

“不是，但凡人情感......罢了，你且去吧......”无尘无悲无喜，说完便闭目不语。

陈默沉默良久，见无尘再无话说便起身告辞。走出香堂之前又转身向无尘鞠了一躬，看着无尘身后的泥塑菩萨，陈默又要鞠躬，然而无尘却出声止住陈默：“你可拜我，却不可拜它，不管儒释道或是方外仙魔，你只可敬理，不可拜人，谨记！”说完无尘挥挥手，道：“去吧。”陈默听完默默记下，也管明白不明白，推开门便大步走出流花庵。

来时不见月，去时却月上中天，弦月勾魂，却钩不动陈默此刻的思绪。作为一个坚定的共青团员和科学的半狂热信徒，陈默认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如果暂且解释不了，只能说明科学还不够科学而已，但无尘的一段话和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却让陈默疑惑了，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神怪怪？

“呸！猪脑子，神怪难道就和科学冲突？好家伙，我要是把这些事弄明白了说不得也是某某学科的创始人，将来头像和牛顿、爱因斯坦和居里夫人等伟大科学家一起挂在学校实验教室的墙上，对了，头像下面还要附上一条名言，赶紧想想，可不能到时候随便说一句凑数，让女朋友笑话！”想到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陈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女朋友，女朋友，你知道人家的名字吗？啊？啊哈哈哈哈哈......”

“二哥也不用这么大力吧，好像不是在打自己一样......”陈默摸着比左脸更红的右脸。

“我这是要打醒你！你们现在只能算初识，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你还要......”

“二哥二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陈默赶紧打断陈二，不怕陈二啰嗦，就怕陈二那抽风似的笑声，之前听着只觉陈二疯癫，这会儿要再听怕会觉得无地自容。

“哟，小伙儿不错，认错倒是挺快！”陈二的声音就从来没正常过。

陈默只好半试探半转移话题道：“二哥，咱不提这茬了成吗，说说刚刚庵里的事吧。”

“嗯？你知道庵里发生的事我知道？”陈二好不容易说了句正经的却又如此拗口。

“唉，本来不知道的，你这么说看来是知道了。”陈默叹了口气。

“嘿嘿，其实也简单，你的记忆就像一本书，你自己能看我当然也能看。”

“那盖亚也能那个......看？”

“没礼貌，要叫大哥！”

“好吧好吧，大哥也能看？”

“嗯......据我了解，大哥应该能看到一部分。”

“哇，不是吧，大哥那么厉害，只能看到一部分？！”

陈二憋了老半天才回话：“大哥跟你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好说啊......”陈二这一句话说得高深莫测，堵得陈默再无法开口。“事有隐情，不能明说？或是陈二其实也不清楚，所以没法说？又或者是其中有阴谋？”陈默想到此处不禁回忆起很多小说情节，不同人格为了争取身体的唯一控制权而消灭其他人格，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嘿嘿嘿，怕我吃掉你啊！”陈二开始怪笑。

“我去，二哥你居然连我的想法都知道啊！？”陈默惊呆了。

“猪啊，还记得大哥说得那句话？我就是你，但你却不是我啊，我要是挂了，你会怎样我不知道，但要是你挂了，我肯定玩完，大哥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原来如此，虽然听不懂.......”

“嘿嘿嘿，猪！”

流花庵内，陈默走后良久，无尘才缓缓起身，默默点燃一注檀香，随手插在香炉里，接着熄了灯，明黄消逝，只余几点星火照亮了无尘眼角的笑意。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