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怎么到现在还只有几头牛?别的耕牛都去哪了……”威廉皱眉思虑。
“嘿,都在路上呢!”伊德拉先指了指满脸铁青,踮起双脚的管事伊弗利特,然后继续指向可怜巴巴的几头耕牛,手指慢慢移动:
“你们看,这是埃里克森家的耕牛……这是尼尔家的耕牛……这是康纳家……这是霍威尔家……这是……这些都是邻居们昨天领回的耕牛,至于牛倌照料的其他耕牛……嘿……嘿……”
说到这儿,伊德拉的声音变轻,却很有些快意的味道。
“你是说……”弗里曼眼睛慢慢瞪大:“……难道出什么事了?对啊,今天这么大的雨,路这么难走,对,对,有可能……霍威尔家旁边的山坡经常滑石头……维尔逊份地旁边的小路非常窄……阿维利亚家……”
“嘘……小声……”“别……”
凝起眉头,弗里曼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
正是这时,几步之外,一行几人脚步匆匆地飞快接近,听到脚步声,伊德拉和老威廉不经意地回头,忽然同时脸色一紧,伊德拉飞快地拉住弗里曼的衣袍,老威廉飞快地堵住弗里曼的嘴巴。
很可惜,已经晚了。
“胡说!”
“弗里曼,你当心点!”
旁边忽然传来两声厉喝。
弗里曼猛地回头,第一眼就看到的是面色凝重,脚步匆匆的村庄警役艾斯皮尔,看了看弗里曼,艾斯皮尔轻轻地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快步经过。
紧跟其后的是牛倌的次子格林和牛倌的妻子拉米尔,盯住弗里曼,牛倌的次子和牛倌的妻子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更加疑惧,脚步踉跄地走了过去。
落到最后面的才是发出这两声厉喝的对象,牛倌的弟弟桑切斯,牛倌最近的邻居赖特。
弗里曼神色尴尬,声音早已戛然而止,桑切斯和赖特凶狠的目光一直从老威廉全家到弗里曼脸上剐完一圈,才加紧脚步,追上警役和牛倌妻儿的步伐。
“这……这……”
仔细回忆自己说过的话,然后想象得罪牛倌全家的后果,警役一行已经走出老远,弗里曼的脸色终于完成了从尴尬到苍白的转变。
“没事……没事……就是说几句话……”
“对啊,而且你也没说什么,只是抱怨天气不好……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
“放心吧……这一路的邻居们,大约全部都在谈论这事,不会只记住你一个人……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
围在弗里曼旁边,老威廉一家连忙七嘴八舌地安慰。
正说话间,老威廉,弗里曼,雅克林,伊德拉,格雷斯,或者说,整片公地旁边,只要耳朵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村民,都同时听见了一阵巨大的咆哮。
声音耳熟能详,正是村庄的管事伊弗利特。
“等一等!还要等一等?你能等?我能等?公地能等?夏役能等?老爷的活儿能等?”
无数目光飞快地向道旁大树聚集。
大树之下,牛倌的妻子和次子低头弯腰,满脸苍白,神色惊惧,似乎正在解释,或者正苦苦哀求,两人旁边,放弃踮脚张望的管事,脸色已经极不耐烦,声色俱厉,紧握的手臂青筋绽出,每一次开口都是一串串巨大的咆哮:
“下大雨!下大雨就可以这么迟?路太滑就可以到现在还走在路上?”
“不用说这些,公地翻耕用不上这些!我需要听到的也不是这些!耽误了老爷的夏役,你自己想想结果!”
“你想办法?你们有什么办法?你们可能有什么办法?”
“不用求我!我还想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快点让耕牛过来!”
“滚!你早就该滚了!快滚,滚去找你该死的父亲!”
村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伊弗利特每发出一声咆哮,牛倌次子的整个身体就会猛地一颤,浑身发抖,管事最后连串“滚”字吐出,牛倌次子哆哆嗦嗦地转身,失魂落魄地往村庄西面,牛倌近日放牧牛群的方向跑去。
虽然哆哆嗦嗦,失魂落魄,不过,牛倌次子奔跑的速度还是非常快,很快消失在小道的视野尽头。
这也是牛倌的次子,格林/罗德里格斯先生的最后一次与牛有关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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