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动着,嘴角却咧出了一个笑容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很高兴,眼神热烈而滚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低着头打量着脚下的猎物。
老师死了。
他的头还沉在水里,身子却在外面,歪歪斜斜的,像是什么离奇的符号,身上的衣服在挣扎中变得脏乱不堪,不远处还掉着一副眼镜,一边的镜片碎了一半。
顾少茴点了暂停,回头看着他们。
“哪儿有问题?”韩耀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只看到了演员的表演特别到位,从表情到眼神,都恰到好处,明明是很疯狂的状态,可是又离奇的保持着冷静。说起来江崇礼真的是天生吃这口饭的,没想到,唉……”
沈亭暄也没看出来,她转头看着身边的肃海。
肃海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没说话,而是径直去拿鼠标,将进度条又往回拉了一点,倒到刚才他们开始看的地方。
由远及近、渐渐强烈的潮水声。
不是潮水,而是池子里的水在四壁上来回地碰撞。
那双茫然的眼睛、微张着的嘴……
肃海突然按下了暂停,从喉咙里吐出的一字一句仿佛被冰裹着,又被砂纸打磨过,带着森森的冷意和粗粝,“这里。”他看了顾少茴一眼,“这个人真的死了。”
第44章 致命电影 19
画面里是一双失神的眼睛。
毕竟是二十二年前的电影,现在看起来画质实在是非常糟糕, 很多色块都是模糊着的, 茫茫然连成一片。那双眼睛便在泼墨的背景里孤独地睁着,它的瞳孔似是被周遭浸染了,变成沉静的黑, 茫然地向四周扩散, 眼白上有细细的红血丝, 最后隐匿在眼角深处看不见了。
“很明显, 瞳孔放大了。”顾少茴指着模糊的一点黑色,解释说, “瞳孔括约肌是由第三对脑神经动眼神经支配的, 瞳孔散大说明了脑神经反射的消失, ——换句话说, 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带出的几乎是一阵阴冷的风,从头顶、从耳朵、从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里, 不由分说地钻进每个人心里, 鸡皮疙瘩如同鱼鳞一般,一层层地悄然起来, 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你会不会看错了啊?!”沉默良久, 韩耀宁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这个画质太糟了, 看错也很正常。”
顾少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韩导,术业有专攻。您知道我每年要见多少双这样的眼睛吗?”
不等他再说话, 顾少茴转头看看肃海,“这片子我看了两遍。从第一遍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直没想到,直到刚才——”他顿了一下,“这是四个片段中最明显的一个,其他的更难分辨,我大概需要借助专业的设备才能确定。”
沈亭暄悚然一惊,“还有其他的?!”
顾少茴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一手晃着鼠标,拉着进度条,示意他们仔细看。
身中数刀、躺在血泊里的中年男人,被拧断了脖子、失去双脚的镇长儿子,以及在一地细碎的红纸和□□残留中,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老乞丐,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有短短两三秒钟的面部特写。然而因为光线、角度等等原因,确实像顾少茴说的那样,看不清是不是真的瞳孔放大了。
“不过你们看这里,”顾少茴动了动鼠标,屏幕上的老乞丐衣服破烂,原本裹在身上的脏兮兮的棉袄也被炸碎了,露出一截腰腹来。顾少茴指着和地面贴和的那一部分皮肉,冷静地说,“看到了吗,这一块暗紫色的痕迹,你们以为是什么?那是尸斑。”
“就不能是化妆师化上去的吗?”韩耀宁道。
顾少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韩导,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艺术家的思维,但是这场戏拍的是主角用鞭炮炸伤了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乞丐,一般人是不会给一个在剧情里还‘活着’的人化上尸斑的吧。”
“……所以,聂导为了拍电影,至少杀了两个人,是吗?”沈亭暄问道。
“不能说是不是为了拍电影所以才杀了人,但事实是他的电影里确实出现了死人。”肃海回答。
接下来,几个人又仔细看了一遍这部电影,尤其是将几个死人的片段反复地研究,大概是因为受了前面的影响,尽管还不确定饰演修车男和镇长儿子的演员是不是也同样遭遇了不测,但众人心里却不约而同的都有了最不好猜测。
半晌沉默过后,肃海屈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思维拉了回来,“聂卫龙这个人,什么情况?”
“聂卫龙是建国以后的第二代导演,出身于文艺世家,他的父亲聂之遥是老革命艺术家了,在文艺界非常有名望。他本人从首都电影学院毕业以后,就开始从事导演这一行。《朔夜灾厄》是他拍的第三部 电影,相比于前两部电影拿奖的拿奖,叫座的叫座,《朔夜灾厄》在发行之初就被禁了,大量的录像带被回收销毁,所以也被外界认为是聂卫龙的失败之作,再加上之后的那么多年,他再也不提曾经拍过的这部片子,甚至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