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下午两点不到，几乎所有同学的肚子都开始“闹革命”。那时候，无论是中心小学，还是乡初中，一天只吃两餐饭。对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如何忍受得下。

炎热的夏天，从家里带到学校的菜几天就发酸了。

“给我打瓢南瓜。”同学们在打菜。周三不到，学校食堂开始有菜打了。金钱与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学校能吃上一点南瓜，是相当的奢侈了。

“超超，你怎么天天都吃干黄豆与干辣椒，为什么不去打点南瓜吃？”一位同学关切的问道。

“干黄豆与干辣椒没坏啊，我当然能吃。”超超回答。

“你都瘦得不行了，别舍不得。打点南瓜吃吧，一角钱一勺。实在不行，就用饭票换点南瓜。”同学们劝道。班上六十个同学，超超最矮，比最矮的女生还矮。他的座位永远排在第一排。

超超怎么不想吃点南瓜啊，但他的条件不允许。不久前，他家刚建了木头房子，对本来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乡村来说，手头更加拮据。加上还有一个哥哥在上初中，就更加困难了。

开学时，父母已经和超超说好，一个星期最多给他一块钱，要他自己省着花。

那时候上学，带的米都要交给学校换饭票。饭票有二两一张的，也有四两一张的。学校食堂要弄柴火，每一斤米要学生交纳一毛钱柴火钱。超超每周带五斤米，去掉柴火钱后，还剩下五毛钱。

超超有自己的计划。周日从家走到学校时，基本上过了吃饭的时间，学校食堂已经没饭吃了，他得到外面花五毛钱吃一大碗粉。这样，他的口袋里早就空了。对身无分文的超超来说，要想吃到南瓜或其他小菜，比做梦还难。当然，超超经常在梦里吃到了新鲜菜。

超超的另一个哥哥，本来也在上初中，但因为吃不了生活上的苦，初一才上了一学期，就不肯上学了。

“快走，又可以回家了。”周六的上午，刚上完课，五个小伙伴就约在一起，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在这五个小伙伴中，有一名唯一的女孩子，她家住在超超家对面，约三十米远。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一会儿跑到河里冲个澡，连衣服都不用脱。

走了约四个小时，他们都已精疲办尽。这个时候，对他们考验最大的，是一个长约一公里的巨大山坡。其中一段几乎是90度的直角，他们要翻过整整一座山，才能继续前行；不然永远到不了家。

最可怜的还是超超。他又瘦又小，为了赶上其他人的步伐，只能加快行走的频率。可频率一快，他就会累，湿热症就有反应。他只得强耐痛若，坚强地往前走。

一个山坡又一个山坡被征服。天快黑时，他们终于到了家。站在门口的，是焦急等待他们的父母。

“快吃饭。”母亲关心的端上一大碗饭。

“哗哗哗。”三下五除二，超超快速的吃完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吃了三大碗饭。

“爸，妈，我睡了。”吃完饭，超超就脱得光光，躺在床上睡觉了。他的母亲马上把他的两套衣服洗了，然后在火边烘干。

其他小伙伴家，也在上演同样的场景。

“超超，快起床，吃饭了。”第二天天刚亮，超超的母亲就开始催。超超一听到叫喊声，马上起床，不敢怠慢，因为他们又得往学校赶。

正在上初二的哥哥，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哥哥走路到初中，两个半小时就够了。

五斤米，一瓶干黄豆，一瓶干辣椒，一瓶花生米。母亲又在装着同样的菜。

“妈，给我包瓶青菜吧。”超超说道。

“你背得起吗？而且，你还没到学校青菜就坏了。”妈妈说。

每个瓶子都是玻璃的，加上菜和米加起来，将近十二斤。如果再加一瓶青菜，可能有十五斤以上。

“妈，给我包个吧。”超超重复道。

妈妈拗不过，抓紧给超超包了个青菜。

“爸，妈，我走了。”小伙伴们开始了返校之路。

几乎是每隔一小时，几个小伙伴都会坐下来休息几分钟。休息时，其他小伙伴都会在周边找点野果吃。但超超没有，只见他把青菜拿来了出来，吃了一点，然后又放回布袋里。等他最后一次休息时，刚好把青菜吃光。

他们赶到学校时，大多学生已经开始晚自习了。

超超轻轻走进教室，开始自习。这是超超在中心小学第二个的周日晚自习。

“怎么教室时只有45人？其他同学呢，在宿舍吗？”班主任进来了，扫了一眼教室，问道。

“你们几个人去宿舍看看，把他们叫来。”班主任交待几个同学。

十多分钟后，去宿舍叫人的几个同学回来了，没有带过来新的同学

第二天，第三天，仍然没等到他们。

周末了，校长、班主任、老师等人分别家访，最后带回了五个。

开学仅两周，六十人的班级剩下50人。

一个月后，剩下40人。

一学期后，这个班只余下30人了。

从家里到学校之中那条最远的路上，依然留着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热天，在火热的太阳下，在晒成油的马路上，在河里，在野果树上，在大雨中，在洪水里，会有他们的身影。虽然，有时他们也会出现在别人的菜园里。

冬天，在飞扬的雪花里，在冰冻的溪水里，在潮湿的黄土路上会有他们的身影。虽然，有时他们也会出现在别人的萝卜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