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伊祁尧懂得大半。只是到底明白是夸他的,于是便又上赶着问道:“比林家那小子如何?”
姬格失笑,隐去无奈,添了两分训导:“你比人家还大三岁,斤斤计较这劲儿,臊不臊得慌?何况……”
见他停下,小皇帝紧着问:“何况啥?”
姬格摇摇头,到底没说,只道:“罢了罢了,我这做舅舅的,只负责疼你护你便罢……”
至于为政之道,还是叫更合适的人来教罢。
临睡之前,三分恍惚间,姬格听到身边的大粉团子扭扭捏捏的在自己耳边说了那么一句——
‘就算没天下坐,也要舅舅回来。’
于是,他阖眸,月色如水,映着一抹清笑,绝艳。
二月初二,花朝节,举国大庆。
伊祁箬一早来到寿合殿时,正赶上姬世子才请了安从里头出来,两人目光一碰,姬格往配殿指了指,她会意,点了点头,就此暂别。
先帝后宫寡淡,除慈孝皇后外,唯有过两位嫔妃。如今这紫阙中,长辈里,只有永绶王生母,淑敬贵太妃一位。
“……王许是赶不上今日回来,您心里别不舒坦,晚上散了宴,我便带着尧儿跟夙素一道过来,好好陪陪您。”
请安之后,说过花朝节之事,伊祁箬便将话头引到重华身上。儿生母难,重华素来贤孝,有那两年纵然赶不及回到母妃身边,也总是家书请罪,连连孝敬,今年却是个例外。思及此,她也只能如此做,但愿能淡化些太妃心里的不受用。
贵太妃自她这一语后,定定看了她半晌,直到伊祁箬扶她进暖阁里落了座,她才终于开口:“箬儿,今日,可是重华生辰。”
语气沉缓,眷着忧愁。
伊祁箬微怔,随即点了下头,云遮下带着笑意,“自然,母妃您看,哪一年我不记得?贺礼都一早送到王府了。”
显然,这话贵太妃并不爱听。
片刻,雍容端庄的美妇摇了摇头,沉沉一叹,道:“一个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个,是我这么多年看着长起来的,谁什么样,外人看不透,我还不知道么?”
话中所指,人人都听得出来,正是永绶宸极。
伊祁箬倒也坦然,只是想着惹得眼前之人费心,目光里终究多了些愧疚,轻声只道一句:“没敢瞒着母妃。”
“你呀……!孝敬起来是真孝敬……”贵太妃千百个无奈,却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抗衡多年,自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冰释前嫌的,终是只有又叹:“唉……你若真孝敬,哀家等着你再叫他一声二哥。”
伊祁箬起身,恭立在前,道:“叫母妃失望,是箬儿不孝。”
贵太妃无奈一摇头,伸手拉过她来。
“一大早,世子便过来请了安,瞧着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覆水那头,这回可消停了罢?”
伊祁箬点头,“那是自然,人都回来,我总不至于还给人家当靶子,自己往套里一钻就不出来。”
听着这话,贵太妃便许多后怕,看着身边这丫头,斟酌许久,方道:“母妃知道,世子出事你是真着急,可不说别的,他是个什么人?什么本事?哪里轮得到你来着急?平日待人且宽和些,少给自己招些骂名,也是帮他了。”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是……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她淡淡笑着,从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意料之内的答案,贵太妃只是摇头,说不清是切齿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终道:“连句哄人都不会说,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