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宗泽相迎赵构之宴,岂不正好。再说,宗泽大人想必是节俭之人,府里并没有珍稀食材,想要做出丰盛佳肴也非易事。在宗府家厨们的协助下,刘婧取鸭子做出了一道卤煮咸鸭,取野鸡做出一道罐儿野鸡,还有黄鳝、黄花鱼、驼峰肉、马铃薯、冬瓜都在刘婧的巧手下做成了几道吃饺子的菜佐。
做完了菜,正想休息片刻,却又被婢女叫去膳堂伺候。
赵构对晚膳颇为合意。他笑意盈然,指着那碟元宝状的饺子问道:“本王并不是第一次吃饺子,可是却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可口的。这饺子皮薄馅香,不知这里面放的是什么独特的食材?”
“启禀王爷,馅料是以黄鸡、猪肉、鲜菇、枸杞子、砂仁、肉豆蔻粉、丁香、葱、姜末、海米、虾子等配制而成。”刘婧低首回答。
“怪不得风味独特。”赵构赞许地点头道。
“唉,老夫并不知王爷今日到达宗府,所以府上没能以山珍海味招待,还请王爷恕罪!”宗泽愧疚地对赵构致歉。
“这是哪儿话?宗泽大人不必如此说。此举不正说明大人没有沾染奢侈之风,廉洁自律也是朝中所提倡的啊!”赵构不以为然,反而对宗泽大为赞赏。
“难得王爷宽容大谅,老夫感激不尽!来,老夫再敬您一杯。”宗泽举起杯盏向赵构敬道。
“好!”赵构一饮而尽,又看着刘婧说:“刘娘子,你用过晚膳没有?不如一同入座。”
刘婧看了一眼芍芬紧绷的脸,慌忙说道:“不必了,厨房里已经煮有下人用的膳食了。”
“刘娘子,恕老夫多嘴一句。既然是王爷的好意,你就坐下吧。老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这么多膳食仅咱们三人也是吃不完的,不多你一人。”想不到宗泽也赞同道。
芍芬看到宗泽如此说,也佯装大度地说:“你瞧,难得宗泽大人也不觉得僭越。刘娘子,你便一同坐下用膳吧。”
“本王说过,在外面你不必拘礼。快坐下!”赵构对刘婧点了点头。
刘婧也不好再推脱,只有勉为其难地坐下,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碗里默默地吃着。
赵构又对宗泽说道:“宗泽大人,怎么今夜不见您携家眷前来?”
宗泽叹道:“请恕老夫失礼。老夫的发妻已于不久前病逝,不能再相陪于左右了。而唯一的儿子宗颖正返朝汇报国事,两个女儿已嫁为人妇,因此都不在府上。”
“原来如此。那如今大人可有侍妾伺候?”赵构关切地问。
“老夫只有结发妻子一人,从未纳妾。”宗泽怀念发妻,略带伤感地答。
“也罢。大人府上还有婢女与小厮伺候着,也不至于晚年寂寞。”赵构只好安抚道。
“此事不必王爷挂心。老夫并不感寂寞,家中其实还有儿媳与孙子在府上,因属犬子的内人,所以不便见客。”宗泽笑道。
“如此便好。本王打算在宗府逗留两日,后天才动身前往金营求和。听宫里的情报说,金兵应该扎营在巨鹿县一带。”赵构向宗泽说明了来意。
宗泽见四处无人,突然低声说道:“王爷此次去不得呀……”
赵构一惊,皱眉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宗泽幽幽道:“王爷如若冒然前行,难免被金兵俘虏。到时只怕求和不得,还冤为金国的监下囚。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这是官家的旨意,难道要本王抗旨不成?”赵构也是身不由己。
“老夫并未让您抗旨。而是想请王爷静观其变,不妨在宗府多留几日。”宗泽见赵构略有所动,又继续说道:“老夫觉得不必惧怕金兵,如今朝中还有韩大将军和魏将军驻守,怕什么?依我看,金兵未必就能攻陷汴京,岂不抬举了他们。”
“可是听说此次金兵规模巨大,有备而来。恐怕是来势汹汹,难以阻挡,官家才会冒然派本王前去求和的。”赵构未免又担忧起来。
“若是如王爷所说,金兵真能侥幸攻下汴京,俘虏陛下。那么,朝中失了元首,到时才是真正完了。诸位大臣人人都知,钦宗皇帝下来便属您最德高望重了,你万万要保全自己呀!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宗泽好言相劝,赵构也听得入神,大概是想到一块去了。
过了半晌,赵构终于向宗泽问道:“大人,不知今日是几月几日了?”
宗泽即刻起身翻看日历,回禀道:“王爷,今日是农历十月二十日。”
“再过二日便是大雪时节了。”赵构陷入沉思之中,他恍然走到门槛边,举头看着天空,喃喃道:“后天若是下雪,必定会阻碍前行。不如吾们在宗府多留几日再作打算吧。”
他似说给大家听,又似说给自己听一样。但是,刘婧知道,他确实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