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后她的睡眠质量依旧算不上好,她依旧做了很多梦,朦朦胧胧模模糊糊转瞬即逝,于是也就大多都记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是梦里最后一个瞬间闪烁而过的场景,是许多年前奶奶远远站在破旧的屋子那边,站在银色的月光和昏暗的灯光下,她没有看向景桐,她哭得佝偻下去,哭得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散乱开来。
“是我的罪……是我的孽,一切都是我的错……”
多年后突然梦到这个场景,景桐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又立即被吓了一跳。
有个人站在她房间里!
或许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个人转过身来。
是盛小姐。
还没等景桐松了口气,她就看到盛小姐手中拿着的东西,顿时睁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盛小姐并没有因为景桐的沉默而放过她,她轻轻晃了一下手中东西,“这是什么?”
景桐沉默片刻,“………木板。”
盛小姐步步追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木板上画的是什么?”
景桐顿时气馁了,老实交代,“那是画了黑白钢琴琴键的木板。”
明明她偷偷藏在桌子底下的,盛小姐为什么一来就看到了啊!
别墅里除了她以外还住着张阿姨一个女性园丁,景桐白天练琴也就罢了,晚上就不想再吵到别人,她想了两天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一块合适大小的木板,把钢琴的每一个琴键颜色和位置按比例画到木板上去,然后尝试用盲弹的办法在自己卧室练琴。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唯心主义的办法,刚开始的时候万分困难,因为木琴板不会发声,所以需要凭空想象每个琴键的声音。
最初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实在觉得这是在做无用功,她不得不先咬着牙死死记住每一个琴键的音色,让大脑记忆和双手动作几乎变成下意识反应,而后一遍遍熟悉一遍遍尝试去纠正错误,最近她总算可以凭借双手上的盲弹动作,与脑海中下意识响起的乐声串联起来。
这个特殊的训练不得不说非常有效,至少坐在真正的钢琴面前的时候,老师都称赞她现在无论是手指连续性和乐音粘性,都比之前流畅不止一倍两倍。
盛锦绣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她以前虽然常常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却很少有真正生气起来的时候,所以她一旦生气起来,就会比平时更加让人心尖抖上两抖。
“你昨晚就是用这个盲练钢琴,所以才生病的?”
景桐立即反驳,“我昨晚没练。”
盛锦绣脸色越发难看了,“所以,你之前每天晚上都这么练?”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的景桐立即乖乖闭了嘴,她现在身体酸软无力,脑袋都还有些昏昏沉沉,这种思维迟钝的时候越说就会越错,还不如干脆闭嘴。
盛锦绣把木板放下,淡淡道:“这个我没收了。”
景桐立即抬头看她,她虽然没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不过漂亮的双眼却怯怯地看着她。
“……………”盛锦绣。
这种眼神是犯规的,总让她觉得自己又欺负人了。
虽然,也的确是很想欺负一下她。
盛锦绣道:“饿了吗?”
景桐闻言立即点头。
盛小姐便转身推门出去了,看到她出去,景桐立即跳下床赤着脚踩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虽然头还有些晕但她还是一步并三步跳到书桌前,拿起那块黑白琴板就跳回了床上。
景桐先是想把琴板放在床下,但还是不放心,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和琴板严严实实盖住。
她甚至想好了,要是盛小姐一定要把她和琴板分开的话,她就抱着琴板哭出声给她看。
但是盛锦绣并没有给景桐哭出来的机会,她端着粥进来的时候却是并未再说起之前的事情,她甚至一眼都没看向书桌,直接走过来坐在景桐床前的软椅前。
“今天没有皮蛋只有肉粥,可以吃吗?”
张阿姨知道她的口味,爱吃肉嗜甜嗜辣重盐口味很重,现在虽然生病了不能吃得太辛辣重盐,虽然做的是病号餐,但是还是为她的粥里炖了肉末,让她不至于没了胃口。
景桐用她尚且混沌的大脑勉强思索了一下,她觉得一定是盛小姐已经忘了之前罪魁祸首的琴板了,这么一想就有些松了口气,抿着唇笑道:“肉粥也很好!”
她此时的笑比起平日里内敛温柔来说,更多了一种掩不住的喜悦洋溢,甚至尾音都带着明显的上扬。
盛锦绣想,生病时候的景桐,是比起平时的她更要活泼一些的,更像是一个十八岁刚刚成年的风华正茂少女,就连她的喂粥都没拒绝,可以说是相当可爱了。
如果是景桐没生病大脑运转冷静的时候,她一定会笑得温和的拒绝,“我自己来就好,不能再麻烦您了,盛小姐今天应该很忙吧。”
一口一个客客气气的盛小姐,像是自己是那里来的保险推销员一样。
一勺一勺喂完景桐粥后,盛锦绣又盯完她乖乖吃了药,这才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双腿上,坐在软椅上审阅今天集团公司上交的文件。
景桐右手摸了摸被子里的琴板,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盛锦绣。
为防冷风侵入,卧室的巨大透明玻璃落地窗关得严严实实,不过窗帘倒是被拉开束在两边,暖春早晨的阳光慵懒的投进来,照耀在侧身对着景桐,此刻正坐在软椅上的女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