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无论是厚重的靴底落在金属的地面时,发出的那空洞的响声,还是手表上那仿佛永远也挪不到换班时间点的指针,在男人的眼里都是如此的令人厌烦。
而当这两件事一起发生时,那就更烦人了。
男人不耐烦的抬起带着手表的左腕,眯起眼看了看,接着又失望的把手甩了下去。他抬了抬架在肩上的g36步枪,抬眼望着面前那单调的金属走廊,叹了口气,继续着自己似乎永不完结的巡逻。
在一座深埋于地下500米处的巨大基地中的巡逻。
男人觉得自己或许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一座深埋于地下,每隔10米就有一个监控,去个厕所都需要刷卡的基地,还需要人力的巡逻。
?冷光灯那明亮而刺眼的光晃得他双眼一阵干涩,他挤了挤眼皮,努力赶开那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在走廊的尽头,男人转了个身,向着反方向巡逻而去,不由得怀念起了曾经的好日子。
那时候,他是地下拳击场最好的拳手。
这算是个高收入的职业……但同样的,风险也有着同样的高度。
因为在没有规则束缚的地方,人性中最暴力的一面就有了机会,露出它的獠牙。
最开始,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退出这个圈子,但在欠下那他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高利贷之后,他已经被无形的链条锁在了这里。
不过还好,男人确实很强壮,即使在曾经从事正规拳击时,他的技术也不算差。面对着那绝大多数是和他一样欠下了债,但全身只有强壮一点可取的对手,他几乎总是能轻松的获胜——除非,有人【要求】他去输。
总之,他活下来了,而且活得还不错。随着他的武力慢慢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客户注意,他渐渐从一个单纯的黑拳客变成了一个兼职打手。他生平第一次拿上了枪,去威胁那些和曾经的他一样,但却没有他的能力的那群人……并且在必要的时候,真正地扣下那个扳机。
第一个可怜鬼的脑浆溅到他的鞋上时,男人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在地下拳场里,他早已经收到了数不清的要求他去对某个人下死手的命令……也在那无法抑制的黑色本能下,无意间干出过同样的事。
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生活,但至少他还活着,这,也就够了。
至少……直到他一不小心在一场他应该输掉的拳赛上把对手打死前,这还算是够了。
当他清醒过来,看着眼前那不成人形的对手,和自己双手上的鲜血,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冲出了拳场,拼命地跑。他很清楚自己活不过今晚了,但是就像是任何一个生物的本能一样,他仍然想跑,想去为了那不存在的一丝生机而挣扎。
但他却真的活下来了。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家伙突然出现,轻松帮他摆脱了追兵,然后把他一路带到了这个地方。
再然后……他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当然了,这倒也不是说这个地方的生活很不好。他至少不再用每一天醒来都挂着全身的淤青,更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而且这里的工资也高的不正常,甚至还免费提供了食宿……
但问题就是……你一旦进来,就出不去了。
这里所有员工的过去和未来都被一笔勾销了,任何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资料都被全部抹除,他们甚至不仅仅是“死了”,而是干脆“没有出生”。
那高昂的工资并不以金钱结算,而是转化为了在基地中购物终端上的消费点。员工购买的物品每个月被卡车运来,放在距离基地地面入口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由随机选拔的人手去运进来……那也就是男人唯一能看到天空的机会。
这里从老干妈到充气娃娃无所不有……只不过与世隔绝。
嘶嘶——
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一下,把男人从几乎陷入瞌睡的恍惚中唤醒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从腰带上摘下对讲机,举到了耳旁,却只听到了一阵杂音,并且很快连杂音都消失了。
嗯?他把对讲机举到眼前看了看,感到有点疑惑。
不过当他顺便看了眼手表时,这点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
估计是换班的小子来了……他想着把手上托着的枪随时抓着枪托垂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最后扫了一眼走廊,就打算回宿舍去睡觉。
下一秒,五根锋利的刀爪切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眼睛因为瞬间的疼痛睁大,但很快就失去了生机,头颅从颈上滑落,砸到了地上。
眼中映出最后的影像,是一个黑衣的苍白人影,和一个身着盔甲的银发女子。
“真麻烦……明明是有监控的地方,还弄这么多警卫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