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深锁。
叶相思不知何时已睡着了,头枕着手臂趴在丹丘生对面的书案上。披着的外衣突然从一侧的肩膀上滑落,露出她瘦削单薄的肩头。
丹丘生抬眼一望,急忙起身。双膝一抻,将椅子抻离,快速却又轻巧地走了过去。
轻提着衣领将外衣重新搭上叶相思肩头,伸手去把刚才自己提衣服时不小心弄乱的一缕头发理顺。
如瀑的一头墨发,因为头歪着,全都滑到了一侧。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慢慢向下捋。
她的头发真好,就像一匹没有一丝皱褶的黑色绸布。
突觉胸中一阵刺痛。
他匆匆撒手,俯下身去,用力地抓着胸口。
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日初见良淑时,也只是觉得她在河边浣发的样子,好熟悉,不由得心生欢喜。
怎么今日见到相思,竟会有这样一种锥心刺骨般心痛的感觉?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呼地喘着粗气。
渐渐的有所缓解之后,慢慢走回了叶相思身边。
拇指轻轻抚上她被自己捏得,现在已经微微有些肿的脸颊。
“你为什么这么柔弱?为什么这么多病?为什么,这么让人心疼?”
某人的心,猛地一沉。睫毛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突觉身子一轻。丹丘生竟然将她抱了起来。
进了里间,将她放上卧榻,拉开被子盖好,他静静地坐在了床边。
某人的睫毛依旧不停地抖着。
丹丘生笑弯了眼角。看来她已经醒了。
轻轻拨开了挂在她睫毛上的一缕碎发,眼神却不知怎的,向下游移着,落到了她的唇上。
那是两瓣微微的泛着白,甚至还有点干巴巴的嘴唇,实在是算不上诱人。
可不知为何,丹丘生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立刻吻上去。
终于,他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去。
差之毫厘,叶相思突然伸出手,掌心向前挡住了自己的嘴唇。皱着眉,默默别过脸去。
丹丘生有些惊异。这后宫里的嫔妃,全都是求着盼着,想要得到自己的心。可真没有第二个,会像她一样拒绝自己的热情。
他是真的有点看不透这个女人。
满腔热忱瞬间被浇灭,他的心里多少有点挫败。默默的替她把被角掖好,转身离去。
刚走到外间,就见太监高明礼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
匆匆施了一礼,道:“陛……陛下,淑贵妃她……太医说,贵妃娘娘,有滑胎之兆。”
里间的叶相思倏地起身。
丹丘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明礼道:“这……具体的,老奴也不是特别清楚。陛下,您还是先去了明玑宫再说吧。”
“吱呀”一声开门声,接着便是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叶相思重新躺回卧榻。
翻来覆去的却再也睡不着,索性便起身坐到了桌边。
坐了一会,又坐不住了,便又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慢慢的来回踱着步子,走走停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闻屋外一阵“啪啪啪”,拍得震天响的砸门声。
相思好奇的朝门外张望。
香妮边往外跑,边胡乱地将外衣套在了身上。
“来了来了,是谁呀?”
未等香妮将门栓完全打开,门外的人就用力一推。香妮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叶相思皱起了眉。
以木棉为首的四五个明玑宫宫女,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叶相思不耐烦道。
木棉将两只手稍微在身侧比划了一下,作势行了礼。阴阳怪气的对相思道:“蓝美人!陛下请您,去明玑宫一趟。”
“明玑宫?”叶相思狐疑道,“什么事?”
不是说施良淑有滑胎之兆吗?那现在明玑宫应该正是忙的时候。这木棉身为掌事宫女,不去照顾自己的主子,却在此时来找我,到底是所为何事?
是丹丘生叫她来的,难道……
不,不会的。若是真的被发现了,现在来拿我的,恐怕就会是刑府衙门的监狱长了。相思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木棉继续阴阳怪气。
叶相思虽然极度反感她说话的这个语调,但却苦于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不便与她计较,便强将怒气忍下,抬脚向门外走去。
“主子……主子……”香妮手拿一件大红色的薄披风,跑了过来。
“夜里凉,加件披风吧。”将披风递到叶相思面前。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叶相思伸手接过披风,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会多加注意的。”
将系带扎紧,大步流星走出门去。